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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左瑛正端坐在御書房裡,侍立在他身旁的尉遲南一弓腰道:“陛下,馮虎已在殿外等候。”
左瑛點點頭道:“傳。”
尉遲南領命,上前兩步,朝殿外高聲道:“傳馮虎——”
門外的內侍接著話通傳出去,不多會兒,有人從殿門外走了進來。
左瑛看見,走進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三個人。三人並肩而行,左右各是一名內侍,他們都合力攙扶著中間那人。
中間那人看上去年約三十,中等身材,穿一身做工頗為講究的錦緞衣裳。他臉型狹長,面板銅黃,嘴唇硃紅,鼻樑跟筆管一樣又高又直,雙眼黑白分明靈動有神,臉上總是一副笑意微露的樣子,頗有一種讓人願意親近的感覺。
他看起來神色清爽,殊無病態,然而順著他的長衫往他下襬看去時,就會發現,他的雙腳無力地垂著,只能任由鞋面摩擦著地板,全身的重量都靠身旁合力挾著他雙腋的兩人來支撐。
看見這個人,左瑛就感到一陣熟悉。“皇兄”生前對兩個人格外信任,一個就是侍中李信,另一個就是眼前這個中軍將軍馮虎。但是在左瑛的印象中,這個人是練武出身,體魄強健、弓馬嫻熟,根本不是現在這副樣子。
這時候,馮虎已經艱難地來到左瑛面前,低頭道:“草民馮虎參見陛下,願陛下萬福!”那兩個內侍小心翼翼地將他放下,他便只能夠靠雙手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幾乎匍匐地趴在地上道:“陛下,草民雙腿殘廢,請恕草民失禮。”
雖然之前已經聽尉遲南匯報過馮虎如今已經雙腿殘疾,但是當左瑛親眼看見這個從前步履如飛的大好青年,如今變成幾乎半身不遂,還是有點超出心理估計。
“賜座。”左瑛揚手道。
門邊侍奉的宮人答應一聲,從外面抬進來一張木椅。那木椅是由檀木造成,做工精巧簡潔,上面鋪著一張錦繡坐墊。它的最大特別之處在於,座位下方的椅子腳,兩兩被一前一後、一高一低的兩根圓軸橫貫,圓軸的兩頭各有一個木輪子,前小後大,儼然就是一臺木質的輪椅。
宮人將輪椅推到馮虎身邊,扶他坐下,再將他推到一側。
“馮虎,你的雙腳為什麼會這樣?”左瑛問道。
馮虎含笑的臉浮現出一絲悲愴,“回陛下,草民雙腿的殘疾,是在大牢中遭受酷刑所致。”
聽見這話,讓尉遲南不由想起自己同樣是遭受毒打去世的摯友,不由義憤填膺。
相比之下,左瑛卻很淡定——馮虎的遭遇比起什麼“躲貓貓死”、“喝水死”、“沖涼死”、“睡姿不正死”……之類的,簡直弱爆了。所以說,不要總是懷念漢唐盛世、仰望唐宗宋祖,後世還是有些青出於藍的地方的。這幫古人需要向咱們學習的還有朝廷內部的和諧。像眼前這樣,生生搞出幾個黨派來,手上又沒有“多襠合作制”這個神器,導致本來打個招呼就能夠回家過年的大好官二代,竟然就這麼廢在了大牢中,真是可嘆可惜。
馮虎繼續道:“太師誣草民以亂黨之名,將草民下獄,還嚴刑逼供,要草民承認罪名。草民雙腿的筋脈就是在彼時被挑斷的。”說道這裡,馮虎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太師知道草民寧死不屈後,便以草民性命脅迫家、柱國將軍馮夷與其同流合汙……馮柱國一時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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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刺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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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左瑛和尉遲南都對他直呼父親的名字感到奇怪的時候,馮虎嘆了口氣道:“馮柱國一時糊塗,竟然答應下來。草民獲釋後得知此事,已經與其斷絕父子關係。”
聽到這裡,左瑛頗有點意外。這個對皇帝投其所好、曲意奉承,看起來像個詭滑小人的馮虎,居然做出如此剛烈的舉動,確實有點出乎意料。
“馮虎,你剛正不阿,值得敬佩。”左瑛不動聲色道:“你跟隨先皇多年,深受先皇器重與信任。朕今日詔你入宮,就是想聽聽你對局勢的見解。”
“謝陛下看重!”馮虎一拱手道:“承蒙陛下不棄,草民姑且斗膽妄言。草民雖已遠離廟堂,無緣再為朝廷效命,但是心中卻時時以君王為念,頗知政事。以草民愚見,陛下自登基以來,有四善而一失。這四善乃是:其一,倚重李氏、制衡太師一黨;其二,不拘一格舉賢任能;其三,對圜丘之亂大而化之,沒有輕舉妄動、打草驚蛇;其四,與阿史那氏聯姻,既充實國力,又壯大皇權,一箭雙鵰。這‘四善’,都是陛下可以媲美萬世英主的聖明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