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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又輕輕吱呀一聲開了,少女從門裡探首出來,著急的對他招手。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走了回來。
“你看,這些都是治傷的藥——有紫金散、明石膏還有云南帶來的白色的藥,很管用的!”那個十六七的女孩子低著頭,將衣襟裡包著的一堆藥撿起來放到他手心,“你快點把傷口上的血止住吧!”
那的確都是很名貴的藥物,治療一般的跌打外傷足足有餘。可他身上的外傷事小,內息的紊亂才是真正需要休養的——然而,和這個女孩說,又怎能說明白呢?
他微微苦笑,看著天已經慢慢透亮,說:“你快點回去。偷了那麼多藥出來,萬一被你父親知道,那就又不得了了。”
“嘻。”忽然間,他看見那個少女的微微抬起眼睛,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低頭笑,“才不是偷著弄出來的。喏——”她抬了一下手,他吃了一驚,看見她白皙的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劃傷,雖然敷了藥,仍然不停滲出血來。
“方才那些琉璃碎片還是劃到你了?”他皺眉,問。
低著頭的少女忽然噗的輕輕一笑:“不是,是我想弄到藥——父親的藥放在櫥子裡,我可拿不到。只好剛才回去裝作不小心、用簪子劃了一下手——容婆婆剛睡醒,一看就嚇得立刻給我拿了一堆藥來……”
她頓了頓,微微有些靦腆的笑著,似乎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又頓了一下,才低著頭說:“很管用的,我試過了……敷上去血就止了。”
他看著她白皙手背上那一道傷痕,居然忽然間覺得語塞。
“嗯,容婆婆不見我,一定又在找了……我回去了。”她似乎一直等著他說什麼,然而等了片刻,還是低著頭,細聲說。然後微微躬身行了個禮,退回到側門背後。
硃紅色的門緩緩闔起。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他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從身邊擦身而過——那是他一生之中都難得遇見的“真”,此刻抓不住,那麼便是永不復返。忽然間,他抬手,撐住了那扇將要關上的門。
“我叫衛懷冰。”他低下頭,對著門後那個人一字一字的說。彷彿知道這個名字一旦說出來,便是如刻入石上般無法抹去。
那個少女似乎吃了一驚,依然沒有抬頭,但是他看見,有紅暈慢慢地升上了她的側頰。
“我、我姓薛……叫薛楚妍。”
―― 便是那樣的開始。如同一切傳奇裡面那樣,縹緲而瑰麗。
有英雄的長劍,有美人的柔情。一個是仗劍飄搖江湖的驚世劍客,另一個是明珠玉露一般嬌妍純真的候門千金。
即使這麼多年的風塵過後,夜雨裡挑燈看劍,今日的他依舊會為當日的旖旎風光而迷醉——似乎邂逅過那樣傳奇的人,並不是他自己。
他衛莊如何能遇見那樣的人呢?或者說,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然而,此刻的燈下,風雨大作的望湖樓頂層,看著素衣束髮的女子,看著她低著頭溫文而安靜地說話,看著她咬著唇角的表情——忽然間,他終於知道一切、終究是明明白白的刻在了那裡。
記憶裡那個少女嬌贛的笑靨,和俯首間漸漸飛紅的面頰在眼前反覆交疊,片刻間遮住了他的眼睛。
在碧光到達眼前的時候,周圍子弟的一片驚呼聲中,紫衣的衛二公子才彷彿如夢初醒般,陡然翻轉手腕,長劍直立而起。
“叮”的一聲,雙劍相擊,聲音冷冷的,有著鋼與鐵的尖銳。
凝碧劍蕩了開來,然而劍身上縈繞的內力透過長劍一層層如同暗湧般推來,他只覺得虎口一陣痠麻,掌中的劍居然有幾分鬆動。
略為一驚,衛莊驚電般的抬頭,眉目掃到之間,只見那一襲素衣瞬忽飄遠,手挽長劍,身影空靈曼妙無雙,一擊即走,有如變幻無方的雲。
如此劍法……難怪當年大哥便是傷在這凝碧劍下。想起多年來一直抱病、如今傷勢垂危的兄長,衛二公子的眉毛一振,眼睛裡面閃露出冷冷的光,手腕微微一振,內力透入處,流光劍瞬地繃直,發出輕輕一聲長吟。
瞬忽之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望湖樓上的所有人的眼睛都花了一下——彷彿有強烈的光芒陡然間從紫衣人的劍上四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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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最喜歡李義山的哪一首詩呢?”
坐在閣樓的飛簷上,小心翼翼地扶著身側的垂脊,將腳放下,懸空晃盪著,挽著雙髻的少女笑靨如花,在月下側頭問身邊的紫衣男子,藍瓷耳墜也晃晃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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