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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還如她出去之時那樣只點了一根蠟燭,光線黯淡,傢俱的影子在四壁上投下扭曲怪異的影子,影影綽綽。
如意夫人一進去就反手關了門,想用點起四周的燈來。
“不用點燈了,反正也看不見。”忽然間一個聲音從房子的陰影裡面傳出來,冷淡而疲倦。水聲嘩啦響起,一個人擰著溼淋淋的頭髮,將頭從臉盆上抬起。
昏暗的燭光下,如意夫人看見他原本黑色的長髮顏色褪去,露出了奇異的深藍色——那是鮫人一族特有的色澤。雖然是男子、但陌生來客的十指上都戴著奇異的戒指,上面牽連著微微反光的透明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著一個放在他懷中的小偶人。
如意夫人怔怔看著陰影中的陌生來客,那個高大男子的整個人都在黑暗裡,只看得見輪廓。一束燭光投射在他側面,讓半張臉在黑暗中浮凸出來。
雖然只是那樣的半面,卻已經讓閱人無數的如意夫人驚得呆住。
“你、你是……”她顫抖著聲音,看著站在黑夜裡的那個人,因為激動而說不出話來。
黑暗中浮凸的半張臉上忽然有了個奇異的微笑,將手巾扔到了臉盆裡,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伸出手來:“如姨,不認得我了?還在等我回來麼?”
“蘇摩少爺!”如意夫人驀然間撲過去跪倒在那個人腳下,抱住了他的雙腳,不停用額頭觸碰他的腳尖,激動得顫抖,哭出聲來,“滄海桑田都等你回來!”
第七章 桃源
夜色籠罩住桃源郡的時候,一家破落茅舍外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驚起鄰家黃狗聲聲嚎叫。那敲門之人一哆嗦、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老婆子,老婆子,快點開門!”
“誰啊?”房內一燈如豆,傳來一個婦人有氣無力的問話聲,拖曳著腳步過來。到了門邊,一聽門外男人的聲音,那個婦人反而挺了腳步,倒立雙眉,不但不開門,反而隔著門叉腰大罵:“死老賊!一整天死了去哪裡?家裡著灶冷鍋破,米也沒一粒、菜也沒一棵,是想餓死老孃哩!胡混一天,虧你還有臉回來!”
被她大聲一罵,鄰家黃狗叫得越發大聲,撲騰著要過牆來。
“老婆子,老婆子,先開門好不好?”楊公泉生怕驚動鄰居,用破衣袖掩著嘴,小聲地哀告,“讓我先進去,你再罵個夠,啊?”
婦人開了門,冷笑了一聲:“要罵?要罵也要有力氣!嫁了你這個窩囊貨,老孃就是個餓死的命!”啪的一聲,把門一摔,徑自進屋去了,一路上千蠢貨萬殺才的罵個不停。
楊公泉沉著臉進門來,沒有同平日那樣低聲下氣哄老婆,只是從屋角缸裡舀了一瓢水喝了,抹抹嘴,坐到了那盞昏黃的豆油燈下,任由婦人嘮叨,從袖子裡摸出一物來,在燈下晃了一晃,斜眼看那婦人:“你看,這是啥?”
婦人瞟了一眼,冷笑起來:“幾片破葉子也當寶?窮瘋了不成?”
“婦人家見識!”楊公泉鼻子裡不屑地哼了一聲,將那半枝草葉子放在燭火上方,稍微烘烤了一下,忽然間那片枯黃的葉子顏色就起了奇異的變化,馨香滿室。
“哎呀!”婦人看得呆了,以為自己花了眼,用力揉了揉,脫口,“天吶,那是什麼?”
“瑤草!沒見過吧?”楊公泉洋洋得意,將草葉子從燈上拿開,“知道值多少錢麼?說出來嚇死你!”
婦人伸手過去,想拿過看看,楊公泉卻是劈手奪回,自己袖了,冷笑:“你個老婆子,蛋也不曾下一個,成日只是嘮嘮叨叨,受了你多少氣!這回得了奇寶,我多多的買良田美宅自己享著、娶房年輕女子,再不用每日聽你數落。”
婦人聽得楊公泉這般說,心下倒是慌了,臉上堆起笑來,扯他的衣袖:“你莫不是真的惱了我吧?我也是為你好,勵你上進、何曾真的嫌棄過你來?”
楊公泉冷哼了一聲,轉向壁裡坐著。婦人再上前軟語求饒,他只是不理。
婦人說了幾句、也覺得尷尬,便也頓住了口,一時間房子內安靜得出奇,只聽得風聲嗖嗖穿入破了得窗紙間,吹得桌上燈火亂晃,瑟瑟生寒。靜默間,婦人忽然捂著臉,嗚嗚咽嚥了起來:“嫁了你十幾年,頓頓吃不飽,能一句不說麼?我若真嫌你、早另尋出路了,哪還天天在這裡捱餓?”
楊公泉嘆了口氣,轉過臉來看著自家老婆乾草葉似的枯黃臉兒,粗服蓬頭,四十多的婦人已經白了一半頭髮,心下也是惻然,知道她所言不虛。心想如今自己若再趁機發作、便有富貴棄糟糠之嫌。於是也放緩了語氣,開口問:“今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