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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漾雖然病懨懨的,但是著了繁麗吉服,又是珠翠環繞,整個人端的明亮了許多,再加之她本就明眸皓齒、笑靨如花,一時間竟把大半妃嬪全都比了下去。
天一湊在她耳邊輕輕道:“妞,你還真挺漂亮的,連我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含漾又好氣又好笑,推開她。
她近來胃口不佳,像今日這種盛大宴會,菜色未免失之油膩,看了愈發不想動筷子,勉強吃了兩口,便微笑觀戲。
此時滿人入關也有幾十年,但皇太后這種老一輩的不只不會說漢話,對於漢人的文化也沒什麼興趣,比起臺上唱得正歡的戲班子,明顯更懷念塞外草原少年男女的載歌載舞。含漾不經意地往主桌方向瞥一眼,太后一副樂呵呵表情,聽佟貴妃說笑,至於戲班子的賣力演出根本就是嘈雜的背景音樂。
好不容易唱完最後一折,鑼鼓聲暫告一段落,含漾揉揉發麻的耳朵,剛想著差不多裝個病溜走,誰知樂聲又起。
簡直不讓人消停。
她不耐煩地往臺上投個白眼,卻一下子凝住了目光。那個白眼將投未投,分外難堪。
站在臺上的,竟然是康熙本人。
含漾這才想起康熙說過會親自跳蟒式舞逗太后開心,心道差點錯過這個節目,忙正襟危坐仔細欣賞。
看半天也沒看出個花來,只覺得是再普通不過的少數民族舞蹈,至於康熙這把年紀,這種水平,這截老腰,若不是皇帝,早被轟下臺。含漾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掩去一個哈欠,不再關注戲臺。
無奈枯坐著,皇帝還沒表演完,是肯定走不脫的。她無聊地四處張望,不經意和四阿哥的視線對上。
四阿哥精神不太好,面有病容,據說近日歇在府中調養身體,縱然這樣,小宇宙的熊熊烈火依然不熄,一雙眸子黑黝黝的,看得含漾一怵,忙轉開視線。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偷瞄他,看到他已全神貫注欣賞康熙的舞蹈表演,才舒了一口氣。
只是這樣一頓,不免注意到四阿哥身旁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面無表情地看著臺上的表演,貌似心無旁騖,可含漾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沒有看進去,就好像上課時走神的學生。他神情冷淡,鬱鬱寡歡,沒有生氣。
像個假人。
有時候垂下頭,定定地看著自己擱在桌上的手,然後在四阿哥的提醒下,重新看回臺上。含漾不由得聯想到動物園裡的豹子,狡黠的,機敏的,可惜只是籠中困獸,煩躁地圍著籠子轉,到最後終於累了,沒了指望,於是懶洋洋躺在地上,變得無害。
可是這樣的豹子,還能被稱為豹子麼?
曾經的拼命十三郎,去了哪裡?
康熙的蟒式舞結束,全場雷動,不少機靈的已經連珠價般吐出了溢美之詞。含漾這才回過神,收回惋惜的目光,重新換回完美無瑕的“職業式微笑”看康熙向太后獻壽辭。
太后笑著讓他起來,眼光有意無意地朝含漾這邊流連,讓她聳然一驚。天,剛才真的是太失態了,竟然沒有顧慮到太后這隻無孔不入的監視器……她究竟看到了多少?
心驚肉跳之餘,掩飾地咳嗽,推託著身體不適離了席。
俺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過了幾日,含漾在房裡辦了個小型的茶話會,紀念他們來到清朝十年。
“我們一起來唱《十年》好不好?”天一站在椅子上竭力想把氣氛搞HIGH,她推了不太投入的項啟源一把,“歌王,你不是很喜歡陳奕迅麼?快來帶個頭。”
含漾不給面子地道:“我比較喜歡《明年今日》。”
不待天一有什麼反應,項啟源介面道:“我喜歡《K歌之王》。”
天一立馬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你真是越來越會說冷笑話了。”又對含漾說:“唱什麼粵語版啦,今天就圖個意境嘛。”她逼著不情願的兩人一起唱了首無精打采的《十年》,又自己為自己大力鼓掌,分外樂在其中的樣子。
“天一,你為什麼可以這麼開心?”含漾終於忍不住問。
“你說什麼啊?”
“沒什麼,只是我想想這十年來的生活,只能用terrible來形容,現在坐在這裡,心裡想的根本就不是慶祝,而是緬懷、哀悼。你說,十年,有什麼好事發生在我身上麼?”
天一怔怔地道:“也有啊,你錦衣玉食,你受康熙恩寵,你……”她一時間啞口無言,似乎……真的找不出什麼好事了。可是說到糟糕的事,那真是一件接著一件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