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1/4 頁)
樣各執一半花盞,下巴相對,因為不知如何下口而不知所措。
臺上的二人比肩而立,少主體貼地凝出一個花托,淡金色的氣流流雲似霧地縈紆於花盅下,上等的摩訶曼珠沙華得了魔力使然,霎時綻出一倍大,金光熠熠,穠豔萬方。少主一手扶住大半花朵,一手攬過美人盈盈一握的柳腰,與她共飲這一盅只有魔王魔妃成婚時才夠格飲下的十味春。
因少主終有一日會頂替如今空閒著的二魔王之位,缺少的不過是時間,或是一個契機。故而此番行的用的排場,走的皆是魔王的級別,而非少主。魔界之人素來灑脫,從不計較這些有無之事。
少主一系列的動作如行雲流水,我望著他俊美的側顏,忽然漫上了莫名的情緒。這同我先前想象中的全然不同。可能是因為這二位新人共飲合巹酒的方式與我想象中的反差太大,從而感到失落了吧。
一定只是這樣。
他們二人那般和諧,那般耀眼,且那般遙遠。
“好!”
我眯了眯眼睛,瞧見是甫才宣稱自己不愛熱鬧的那位魔君帶頭叫的一聲好,他的這一聲高呼引來無數回應,一時間,叫好聲連綿不斷,場面空前繁盛。
北海的何因仙君特地為慶賀少主與王妃大喜之日而送來的夜明珠實屬上品,華光奪目,我在一片明澤與紅豔的花哨映照中,瞥見少主四處找尋無果,繼而失落的臉。
想來少主是喝醉了罷?
與先前同我扯話的那位緇衣魔君一雙狹長鷹眸相遇的一瞬,我不禁心肝一顫,情不自禁頓下了腳步。
他的臉上盡是玩味的表情,看起來卻又似乎沒什麼表情。
我不曉得他究竟是哪一號人物,但一向不甚靠譜的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是個厲害的角色。
他深深地瞧了我一眼後,似乎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也許又沒有,匆忙中我看得不大真切,但我寧願他並沒有這樣笑過。這樣深刻的一眼轉而如同瞧了顆蘿蔔白菜,不留痕跡地撇過了頭去。
我狠狠嚥了口吐沫,不敢糾結,費力地向前蹦躂,口中不忘念一個化為人形的訣。蓋是素日裡鮮少同少主玩耍這等變來變去的遊戲,這個訣子被我念得也忒不地道了。
好在這個訣子再破碎,終是起了效。我的雙腳剛剛觸上地面,哪有功夫顧及適才蹦躂了許久的雙腿尚未適應如此轉變,跌跌撞撞地向微露天光之處狂奔而去。
那是魔界的出口。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道人形陰影從背後蔭來,險些使我魂飛魄散,狠狠地摔了個狗啃泥。雙手雙腳並用,艱難地爬了起來,連頭都不敢回,腳下痠軟,剛邁出一步又險些摔倒。我只得捂著幾欲跳出的心臟,強撐著身子向前飛奔。
好在身後那人再無其他動作,只是以陰影遮住了暴露我身形的幾許微光。我在一片沉下來的黑暗中不再管顧,拼了命地奔跑著。
原來他是來幫我的?他是誰?總之,那人定不會是少主。
我拋下了魔界,拋下了少主,拋下了院子裡的鞦韆與一穹星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我不得不拋下許多許多的東西,不管我舍不捨得。
眼前一片大亮,我從沒見過天光,只得抬起手臂遮住刺眼的光芒。
砰砰的心跳聲漸漸掙脫震耳欲聾的鼎沸人聲,魆風驟雨般震動著我的胸腔。
適才的那一跌,使少主贈予我的髮簪掉落在了不知哪段路上,一頭墨髮凌亂地傾瀉下來,絲絲縷縷地黏在我被汗水浸透的臉上。
最後的幾步,我踉踉蹌蹌地將它們實實地踩過,而後,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我突然笑出了聲。
煙蘿,你終於逃出來了。
自誕生起,我便被關在整個都夷宮中最偏的藏經閣。我從未思慮為何自己會被關禁在此,亦從未想過逃跑。彼時我每日除了看書便是看書,如此單調地度過了近三萬年。可不知世事的我卻從不曾覺得它單調。
三百年前始,我時不時於眼前看到些零星的景象。迷離惝恍,模糊不堪。
時而是大段大段不知名地段的片影,那裡有微亮的光與喧囂的街市;偶爾是一個玄衣男人,身長玉立,不言不語,偶爾與她一同出現,卻依舊是不苟言笑的,但那模糊眉眼中的溫柔卻硬生生使我莫名感到悲不自勝。
多數時間我看到的便是她了,那個綠衣女子,她在我的眼前輕盈地一晃而過,矯若驚龍。藏經閣滅頂的黑暗無法熄滅我的好奇,我伸出手欲抓住她挑逗般的翠色裙角,卻是徒勞,只能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