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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尹百濯委實是個奇葩中的奇葩,好歹也是參商巨賈尹家的獨苗,且姑姑還是極受皇寵的宮妃,以我自書上得來的對人的瞭解,這樣大家中的公子要麼於功課上優異於常人,要麼做個風流倜儻、毀姑娘毀得戰績卓越的紈絝子弟,偏偏尹百濯在此時無畏地站了出來,以一個血淋淋的自身例子,給了我一個極為慘痛的教訓:書上的東西不能全信。不信,你且看我。
他雖性子頑劣,卻十分聰明,只是不愛用功。想至此,我皺了皺眉,又苦口婆心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家又只你一個,也該著手幫襯幫襯你爹了。”
尹百濯撇了撇嘴:“我不喜歡那些東西。”又抱怨道:“你怎麼同我二姑一樣,教訓人就罷了,還擺出一副家長的口氣來。”委屈道:“你才大我多少。”
我老神在在地想,我長了你兩萬來歲,自然擔得起家長二字,且比你的家長都年長,可謂是家長中的家長。
“可我就是不喜歡,”他盯著手裡的碗,憋著嘴,聲音悶悶的:“我也知道我不小啦,可我對那些東西真的不感興趣,我只喜歡醫術。你看,自你來了之後,我益發對它感興趣了。可我也曉得,我爹那個老古董是斷不會應允的,他覺得這個東西不掙錢,他只想讓我隨他經商。喏,開設百濯堂也只不過因了我兒時多病,他圖個方便,便開了間醫館而已,反正他有的是錢。待我成了人,身體健碩了,他就對這裡不聞不問,甚至早就忘了這裡的存在了吧。他是徽朝最富有的商賈之一,你說,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像一條失了寵的大狗,亦或僅是中了署的大狗。他那樣熾熱而純粹的性子,竟在此刻衍生出一種讓我看不透的情緒。我不知該如何安慰,囁嚅半晌,錯過了回話的時機,一時間,縈繞在我們之間的,只有溽暑的炎悶與無言。
摸了摸他的頭以示安慰,抬起頭看向外面。
我住的院中有一棵垂絲柳,據說是百年老樹了,自尹家尚未購置這間院落時便在這生了根。它就那樣立著,不夠挺拔,不夠粗壯,也不夠討喜,百年如一日地站在那裡。我謄醫書與湯方謄得累了,就遠遠看看它。半夜熱得睡不著覺時,常常披了衣行至院中與它說話。因了這間醫館,十幾年間為尹家積了不少功德,它也順帶著聚了不少靈氣。我細究了,雖不是個修煉成精的料,卻是一棵佑宅的好木。
六月精陽,日頭那樣滾燙而駭人。
三兩雜活小童將藥碾子、藥杵與藥材一併拿了坐到柳樹下,一邊乘蔭一邊懶散著做活,身旁是幾塊切好的西瓜。
藥碾子與藥杵研藥的聲音叮咣入耳,我恍然一陣,看向依舊乖乖趴在桌子上的尹百濯時,忽然生出憐惜的心份。這樣的他讓我感到十分不忍。
於是乎,我決心打破沉默。
摸了摸他的頭,一臉沉痛,道:“休要胡言。實話告訴你,許久以前,我就發覺出你的身體並不如表面上的那般好。你看你這樣高,卻太瘦,故而這幅身體早已是金絮其外,敗絮其中。”
他果然一個猛子紮了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瞠目結舌道:“不會吧?”
我示意他伸出手腕來與我號脈,他有些緊張地捲起袖子伸過臂來,我擺出一副嚴肅的姿態,皺著眉持上他的脈,久之,扯回手沉著臉不做聲。
他“咕嘟”一聲狠嚥了口響亮的吐沫,不敢發話,只一錯不錯地盯著我,我只得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扯過一張新紙,將筆飽蘸了墨汁,道:“這樣吧,既然你討厭喝藥,我便給你開些藥丸。”在紙上將藥方寫下:“乾薑一兩、人參一兩、半夏二兩,到前面讓福貴給你抓了,研成粉末,以生薑汁糊為梧桐子大小藥丸,一日三服,每服五丸。”
尹百濯有些吃驚:“這……這什麼藥?”
我答得乾脆:“乾薑人參半夏丸。”
他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我什麼病?”
“是少陽證。”以手為扇,扇了扇未乾的墨汁,將紙放至一旁,以一方鎮紙將它壓好晾著,再神色肅穆地將他的手握過,安撫道:“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病,只需多加調理,按時服藥,不出十日,定有好轉。”
他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少陽證……莫不是……莫不是那方面的問題吧……”
復又擺出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道:“莫怕,你這等少年男子,患少陽證極為正常。乖,去把藥抓了,少陽證者不宜見風,應在家好好修養。切記,休養期間莫漏了功課,莫要以為生病吃藥便可偷懶,回頭我可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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