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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座上坐著一個人,一身淡綠的正裝,高冠廣袖,在寶座上端正而沈默的坐著,面孔隱在黑暗裡,在那樣四不挨邊的空曠巨椅上顯得越發的落寞寂寥。
“江湖中無人見過的冷月教主,居然會是你。”花記年看了那人很久,才低聲說了這樣一句。
“我也沒想到,來的會是你。”那人說著,終於從寶座上站起來,長長的袍踞隨著他緩慢的步伐一點點拖過地面,直到他完全走下白玉石階,燭光才完全照亮了那人疲憊而俊美的面孔。
“阮惜羽……”花記年低聲重複了一遍那人的名字,他突然想知道這個人坐在這裡等待沈頻真的心情,他還依稀記得鏢局裡那兩個人曖昧不清的糾纏,所謂聰明人,總是對了些不能見天日的秘密,他這樣想著,嘴角已有了一絲嘲諷的笑意:“你在這裡等他,等沈頻真?那人知道……你的身份嗎?倒是抱歉了,來的是我,他選了另外一條路。”
阮惜羽淡淡的笑道:“我在這裡等他,本想對他全盤托出的,他既然沒有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每個人都有些故事,要瞞上一輩子,就像花兄你。”
花記年的臉色突然變了,後腰的銀笛猛的滑到手邊,山風混著殺氣,將綠色的衣袍和春白的袖角捲成一股,髮絲飄飛著,兩側的水面上倒映著這二人的影子,一樣的年紀,一樣的孤傲,一樣的心傷。花記年凌厲的哞光亮如燭火,攻勢卻最終凝而不發。阮惜羽伸手握住了花記年手中的銀笛,低笑著問道:“為什麼不打?”
花記年突然大笑起來:“你是我此生最恨的一個人。我千萬次的發誓要將你挫骨揚灰,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卻不想和你動手了。”
阮惜羽沈默的看了他一會,居然也低低笑了起來:“既然兩個都是傷心斷腸人,又何必再打呢?”他們看著彼此,指著對方大笑起來,越笑越恣意,直至直不起腰來,才走近了輕輕一擊掌,挑釁的看著彼此:“這次歇戰。”
“僅此一次。”
阮惜羽大笑著抽回手去,從懷中掏出一個絲綢小包,遞給花記年,語帶諷刺的笑道:“這個東西,我本來想毀掉的,沒想到這次花兄居然對我有了不殺之恩,我便給你好了。你尋寶用得上的。”
花記年一愣,伸手開啟包裹,看到裡面居然是一塊碧玉製成的浮屠令,不由的抬頭看去,問道:“尋寶?什麼意思?”
阮惜羽搖搖頭,笑著說:“你們浮屠堡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你……”他說到這裡,伸手解下沈重的正冠,扔到一旁,背過身子,朝殿外走去,“等會遇到他,就說冷月教主是個膽小鬼,已經逃跑了。”
花記年半晌說不出話來,收起那面浮屠令,似乎又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擰開朝嘴裡倒了幾滴。這時,他看到一位穿著妖美的女子從殿外進來,於是隨口問道:“蘇姐姐,我不是說過你別跟的太緊嗎?你找我何事?”
蘇媚娘低著頭說:“堡主給小公子送了一個包裹。”
花記年一楞,伸手接了過去,慢慢的開啟包裹,發現裡面裝了一味中藥。
當歸。
花記年愣了一下才問道:“當歸?他什麼意思?”
蘇媚娘低下頭去,輕聲道:“堡主是說,你該回去了。”
花記年罵道:“難道他叫我回去,我就該馬上回去嗎?可笑,我這裡大事正辦到要緊的地方,他憑什麼任意使喚我,他難道還以為我是當年任他擺佈的小孩子嗎?”
蘇媚娘想了一會才勸道:“你出來這些年,他可曾有一次要你回來過?這次送這些來,說不定真有些要緊的事情需要你。何況,兩年了,你難道沒有一次思念過自己的父親?”
花記年低下頭去,寒冰般的表情出現了絲絲裂痕,掙扎、猶豫、憤怒、苦澀,等等情思如同井水般汩汩滲出。她問他,你難道不思念自己的父親?心裡空了那樣巨大的一個缺口,深夜難道不曾隱隱作痛,徹夜難眠?不曾嗎?
花記年咬著牙轉過身去,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讓我一個人再想想。”
第三十一章
31,
半月後,落英谷。
這個被世人遺棄了二十年的幽谷,此刻如潮水般聚滿了人,花瓣被腳碾碎,花枝被攀折,淹沒在茂密芳草的破敗宮宇也重新被人潮喚醒,抖動著吱呀作響的門窗。這些人中不少是名重一時的武林前輩,更有不少義薄雲天的大俠,他們站在人群的最前列,與那個站在無人敢靠近的正殿門前的男人,成分庭抗禮之勢。
天空的雲被夕陽染成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