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小亭裡用一個下午的時間喝茶,喝龍井,然後在夕陽裡唱著歌騎著腳踏車回家。右手邊是西湖,遙遙地可以看見蘇堤和斷橋。那是夏天,還有很多紅色的蜻蜓在紅色的天空下飛翔。溫暖的晚風中隱約有飯菜的香味,我的汗水在臉上風乾,留下些粗糙的鹽漬。那可能是我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次品茶。
旗槍龍井早已經喝完了,大學畢業了,和女友分手了,女友結婚了。我飛來飛去,居無定所,一直喝著濃茶,甚至煮茶。我想我都已經忘記了什麼是品茶。我習慣了拿起斧子劈開坨茶,用大號不鏽缸杯子煮開了痛飲。那種苦澀粗糲的液體讓人整夜清醒,心裡卻虛得厲害。於是,我整晚整晚地上網,就這麼用一晚上的時間寫出了我第一篇小說《尋找勞拉》。我通宵通宵地和人開磚戰,於是變成了磚手和菜頭。
很多事情我都以為忘記了,但是總是在很偶然的時刻想起。父母前兩個星期去華東五市旅遊,回來媽媽告訴我說,她揹著我給她家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她的母親,聽說是我的母親,老兩口搶著電話聽筒問我的情況,問我結婚了沒有,像是父母在焦急打聽自己遠方兒子的訊息。當年他們的確是把我當兒子對待,只差那麼一點點,只差那麼一點點就錯身而過,然後就是遙遠的沉默。媽媽說他們叫我去杭州看看他們,我揹著身子聽完,請媽媽離開書房。一想到兩位老人家年事已高,不知今生是否還能真的“再見”,我覺得面前的那杯濃茶苦到讓人想吐。
我忘記了,其實我曾經品過茶。
老闆看我很久沒有說話,請我喝了最後一道茶。那是一種大理產的茶,叫做“苦瓜露”。茶葉像是發黴的樹葉,喝起來在喉頭略微有一點回甜,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我又喝了三杯,說是要走。老闆倒了一杯白開水,請我一定喝一口。白水入口,突然之間覺得滿口、滿心都是甘甜。老闆笑著說,沒有這杯白水,先生你又怎麼能品出這茶本身最真實的味道呢?
在我27歲這一年,我覺得自己終於慢下來,可以品茶了。
<;P>;遊人只合江南老——杭州印象
中國人總有去國懷鄉的感嘆,離開家鄉一點點,就開始思念了。覺得什麼地方都沒有自己的家鄉美。但是也有例外,蘇州和杭州就被譽為天堂,為歷代的文人墨客所吟詠贊嘆。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蘇、杭一遊後,就都有了終老於斯的打算。
在我去過的中國所有大城市裡,我最喜歡的是杭州。我覺得關於江南的一切話題都應該是發生在杭州。在大學四年裡,我找了個杭州的女朋友,提前欣賞了杭州的一道風景——美女。
應該是在1994年的暑假吧,我被邀請去杭州,讓她的家人觀摩一番。記得是坐汽車去的,途中還經過了太湖。印象最深刻的是江蘇和浙江兩省的交界處,一塊巨石的兩面上刻了兩個省的名字(是不是太湖石,看不出來)。而就在經過那塊石頭的瞬間,你會覺得兩邊的風格被那石頭一分為二。浙江的一邊,連護道的樹都和江蘇一邊不同,多了一種嫵媚的感覺。那感覺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我覺得一下子有什麼東西從空中就這麼降了下來,讓你的心變得柔和和輕快,像是去度假。而在那裡,你能用你的第六感,確定有什麼事一定會發生。溫柔如羽毛,清涼如朝露。
我到了女友家就不想出去,天天等著兩頓飯。一方面是因為學校的伙食實在爛;另一方面是因為我確實可愛,女友的媽媽給我燒了很多很好吃的菜。曾經有一次,我極為滿意地靠在沙發上,發出了我平生第一次的豪言壯語:“就算看在你媽媽的黴乾菜燒肉的面子上,我也娶定了你。”
女友的家人說:“沒有去過西湖,就不算是到過杭州。”女友也一再用西湖邊的宋嫂醋魚引誘我,我終於很勉強地下了樓。西湖是個很擁擠的地方,各色人等川流不息。我們手牽著手走在著名的蘇堤上,湖面上吹來的涼風,讓人覺得非常愜意。湖邊的石凳子全被情侶佔領了。夜晚還沒有來臨,愛情卻在正午十二點發生了。就在那堤上,我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柳如煙”。柳樹過於纖細的枝條,遠遠看上去,真的有如籠罩了一團綠色的煙霧。眺望遠方,山勢柔美,遙遙地可以看見山上有一塔,記得彷彿是保塔,看上去很老舊的樣子,顏色都有些黑了。我靠在一棵柳樹上,涼風拂面,風裡隱約有荷花的味道,覺得這就應該是江南了。
再往前走,就真的發現了一湖的荷花。荷花的莖稈很高,靜靜地開放著;也有的結出了蓮蓬,沉甸甸地低著頭。真有蜻蜓在飛,或者站在花瓣上。它們的翅膀能在陽光下發出藍紫或者金紅的光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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