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側畔聽蓮經(第1/2 頁)
笙歌散去,賓至如歸。
此地當屬黃從郡最為闊綽豪奢所在,單是侍女小廝就佔去數十間廂房,且拋了佔地何其廣不說,樹立院中珊瑚石樁,是由萬里之遙,夏松外南海運送而來,雖長途奔波,仍不損一絲一毫,只是這枚高三丈餘六的珊瑚珍石,合運送而來一路錢財物力,怕是寸珊寸金,沒準所耗去的銀錢,都能堆成一座高矮不下與三丈六的金銀山。
彩釉琉璃,鋪陳飛簷,斗拱牙雕,儼然成陣,是貧寒飛鳥不敢落足,天外遊神到此行禮,金玉滿堂攜三江河珍,煌煌珠玉壓數郡風貌。
哪怕是上齊皇城納安之地,也少見如此富麗堂皇府邸,任是文壇其中舉足輕重文人墨客,題詞書匾也未見過幾番這般富貴沖天,雅意雍容交錯使人目不暇接之所,豈止寸土寸金可言明一二。
黃從郡內無數商賈高門,但大多皆以受邀約入景府為傲,但凡是根基家世薄弱些的當朝文官大員,大抵皆無這般福分,倘如是家資未能入列黃從郡前十位的富賈,同樣是沒這等福分踏入其中一窺全容,何況是景府主人所設家宴,更是非貴不可言者無福消受,雖說是惹人豔羨或覺受了冷落輕看,不過誰人也不敢對這位景府主人,生出一星半點不敬。
畢竟依流言所說,這位身後站著不下兩三世家,甚至同上齊修行道內,也多少沾染了些因果乾系,同時家世顯赫,最
不濟也是數輩躋身朝堂二三品階往上官職的望族,更不要說單瞧景府這份家業,言說腰纏萬貫則是有失禮數,富可敵國四字都未必算是吹捧阿諛。而但凡能將官賈兩字集於一身,又加之有世家望族傍身的,必定是這上齊天下,一時翹楚,縱然是往後失勢,也仍能牢固把持住世家靠山這麼一重求不來的殊遇,可保代代官袍不失。
寧招聖人,不逆世家。
此談斷非空穴來風,倒是無幾位顯官會當真不知死活招惹聖人,但有膽量招惹世家的,望族自盛而衰,轉瞬失勢,可當真是易如反掌。
景府之內的大公子常年憑一張儺戲面具遮擋麵皮,少有露面時節,只是這張儺戲面具自是精巧得駭人,不曉得是有多少位能工巧匠鍛造而成,既能將其神情面相遮掩得牢固,甚至收斂氣息,連稍涉修行道的武夫,縱然望氣本事高明,仍舊難以看穿其根底。非要明說,就是身在這方景府內的來客人賓朋,皆要以真麵皮示人,從而家世來頭,本就算不得什麼隱秘,反倒是景府主人,與這位時常替自己招待貴客的長子,始終也無什麼像樣的流言傳出。
而或許此事在許多人眼裡,都有些多此一舉的意味,上齊滿朝內足足有兩三家世家做靠山,而數代官階從未下三品的,想來也挑不出幾家,何況尚操持著這份令上齊人人都豔羨萬分的商賈家業,說破天去不
敢言只此一家,但也只一隻手便能數的過來,之所以未曾有什麼流言蜚語,便是不入流的官場之道也可詮釋一二。
景府大公子尚以儺戲面具遮擋,擺明便是不願以真面目示人,既然如此,無非便是暗指景府上下,並不願露相,既然已是心照不宣將此事擺在暗裡的明處,再有什麼揣測或是流言,總是不好看,甚至往深遠裡頭說,無疑是打了景府人家的臉。且不說不知好歹,但凡有一星半點風吹草動,受人追查下來,遭人記恨,只需略微使個絆子,照舊吃不得兜著走,因此無人膽敢這般觸黴頭。
今日筵宴,與往常一般,仍是由這位常年遮面的景府大公子出面,直至這般時辰,才賓客皆散,景府歷來不留宿外客,規矩便是規矩,因此哪怕是醉到身形打晃醉如爛泥,仍是要各自打道回府,僅餘景府大公子一人,不去理會忙碌收拾遍地狼藉的侍女下人,而是接過下人恭敬遞來的醒酒湯,淺抿兩口,使貴賽金玉松香燻過片刻衣襬,沿著乳玉點襯,似星斗排布兜連的迴廊,半晌過後才行至整座景府中央。
說來整座景府興修極快,雛形不消兩三載光陰,就已擺下陣勢來,不過佈局卻與世上名家府邸不同,如將整座景府上下當成張迴轉往復,亭臺樓宇環繞拱衛棋盤,天元處便是景府正當中,既不像上齊皇城那般圍繞一方泉眼,更不似旁人
府邸那般正當中坐鎮匯聚十方氣運的氣門,而是一枚僅有一丈長短,平坦光滑的臥牛青石。
“隔得這般遠,都能聽聞到宴席處呱噪得緊,雖不過小小黃從郡內,管中窺豹,似可推演出上齊望族,可是凋敝得不輕。”
臥牛青石上躺臥著位麵皮約不足五旬的貴氣男子,大抵是聽聞有腳步聲上前,遂懶散起身,拍去外袍處的雪花,只是微眯兩眼往景府長公子那枚儺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