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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他堅持要搭她回家,時間並不匆忙,他騎得也不緊不慢。“宋詩意,腿好了之後,你對未來有什麼期許嗎?”他在前座問。“能盡多大努力,就盡多大努力。”“怎麼不說點長志氣的話?比如非拿冠軍不可,彌補當年的遺憾。”宋詩意看著夕陽下被無限拉長的影子,哈哈笑著說:“拿冠軍固然好,但那也不是什麼非實現不可的心願。只要腿好了,能重新站上賽場,不因傷痛影響發揮,可以放手一搏,對我來說就圓滿了。”程亦川一怔,沒有想過會聽見這樣一番話。“對你來說,圓滿是什麼?”“我嗎?”她想了想,望向遠方,夕陽像是為全世界加了一層濾鏡,朝人間灑上了一片溫柔的光,“對我來說,圓滿就是重新站在雪道上,吸一口自由的味道,暢快地往終點滑下去。”“不拿冠軍也不要緊嗎?”“應該不要緊吧?”她笑起來,“這些日子我在訓練的時候痛得想哭,為了分散注意力,一直在想一件事,好像如今終於有了眉目。程亦川,我在想,我從八歲開始站上雪山的那一刻起,就只是因為熱愛滑雪才站在那裡。我不是生來就為拿獎而活,也不是為了那塊金牌才義無反顧成為滑雪運動員,那麼多的滑雪運動員,能拿冠軍的卻只有一個。可我們的初衷明明只是因為熱愛滑雪,因為熱愛,所以站在那裡。”所以拿不拿得到是一回事,圓不圓滿卻是另一回事。她坐在後座,一本正經地說著心聲,身下的腳踏車卻冷不丁一個急剎車。宋詩意嚇一大跳,一頭撞上他的背,磕得鼻子疼。“喂,你幹什麼啊?”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眼淚都出來了,抬頭卻看見少年神情嚴肅地回過頭來,定定地望著她。“問你呢,幹什麼啊,忽然急剎車?”她揉著鼻子,眉頭緊蹙。卻見程亦川像是看階級敵人一樣,如臨大敵與她對視著,彷彿在與什麼抗爭。?什麼情況?就在宋詩意莫名其妙時,忽見他張了張嘴,下一秒,他神情肅穆地指指一旁的大橡樹:“宋詩意,你還記得我們的比賽嗎?”“什麼比賽?”她剛問出口,就記起來了,“你說那天晚上賽跑嗎?”“你答應我的,誰先跑到這棵樹下,誰就能提一個要求。”宋詩意早就忘了這回事,還以為那不過是一句戲言。可他此刻提起來了,她忽然有點不安。“你想幹什麼?”“幹什麼都可以嗎?”“……”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宋詩意清了清嗓子,說,“違法亂紀、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可以——”“我不違法亂紀,也不傷天害理。”程亦川打斷她,目光定定地落在她一開一合的紅豔豔的唇邊,下一秒,猝不及防捧住了她的臉。驚恐之中,宋詩意睜大了眼,卻只看見一片溫柔的陰影落了下來。滾燙的呼吸,溫熱的觸覺,還要響徹耳邊的心跳,與來自冰島三月的冷風混合在一起,空氣中瀰漫著海風與草木的氣息,這乍暖還寒的滋味,這滾燙又冰冷的溫度,像極了薄荷的味道。橡樹枝頭,幾隻飛鳥猝然躍起,把黃昏拉開一小塊幕布,輕快地衝上天際。 第六十三個吻幾隻飛鳥呼啦啦撲騰而起,眨眼間躍上雲端。宋詩意的大腦停止運轉,在之後的好多秒裡都空白一片,彷彿腦門裡塞了一團漿糊。雷克雅未克的蒼穹與大地被朦朧盛大的夕陽餘韻所籠罩,而她的眼前卻只剩下那一小片柔和的陰影。面頰被人捧住,因長時間在寒風裡騎行,他的手涼得像剛從冰箱裡取出的冰塊,凍得她一陣哆嗦。可來不及反應,來不及抗拒,溫熱的唇就這樣貼了上來。全世界的光都黯淡下來。她倏然睜大眼睛,卻只看見他明亮奪目的雙眸,彷彿兩盞溫柔的小燈籠,在這廣闊天地間搖曳生輝。一秒。兩秒。不知過去多少秒。其實只是一個很單純生澀的親吻,程亦川笨拙地捧住她的臉,就這麼一動不動貼在她唇上,沒有舌尖的觸碰,也沒有進一步的試探。直到宋詩意如夢初醒,霍地推開他。兩人都還坐在腳踏車上,程亦川一個重心不穩,連人帶車倒在路邊的草叢裡,宋詩意也被帶倒了。好在草地鬆軟,兩人也穿得厚實,就是倒上去也沒什麼大礙。程亦川被車壓住,慘叫一聲,正下意識側頭去看身旁的人,想問她摔倒哪裡沒有,就見草叢裡彷彿一隻兔子一躍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公路盡頭一陣狂奔。“宋詩意!”他顧不得許多,跳起來追她。可女人跑得太快,明明是個滑雪運動員,不知為何硬生生把自己跑成了田徑運動員。程亦川追了幾步,腦子開竅,又飛快地跑回來,從草地裡一把扶起腳踏車,抬腿跨上去,不要命地往前蹬。“宋詩意,你給我站住!”“別跑了,你跑不過我的!”“喂,真正的勇士不憚於面對大膽的示愛,這是魯迅說的!”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兩人一個在前死命跑,一個在後努力追,兩隻車軲轆始終勝過兩條腿,眼看著差距越來越小,就要追上。宋詩意頭也不回地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