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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過去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但明明只是片刻。隊醫來了,身後跟著好幾個雪場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幾人抬著擔架急匆匆停住。李平旭是隊醫,猛地蹲下來,先探鼻息,再俯身聽心跳,然後扒開眼皮凝神看。“應該是昏過去了。”孫健平聲音急促:“身體沒有出血,四肢也檢查過了,看不出大問題,除了右腳腫大,不知道是不是骨折……”說話間,李平旭已經再一次做過粗略檢查,掀開程亦川的褲腿,伸手捏了捏他的右腳。“……應該不是骨折,骨頭沒有問題。但是回去之後還要照個片確定一下。”他側頭看孫健平:“怎麼傷的?”“撞旗杆了。”“撞旗杆了?”他低頭去看,“哪個地方撞的?四肢沒有明顯傷痕——”“可能是背部。”魏光嚴忽然介面,“我們來的時候,他是縮成一團的,應該是背部撞上了。”李平旭也不敢貿然亂動,回頭指揮那幾名工作人員:“先抬回救助中心,做了進一步檢查再說。”孫健平幫了把手,把程亦川挪上了擔架,就在眾人都準備往山下趕時,他卻猛地回頭,叫住了丁俊亞:“把他的雪杖、雪板和雪鞋全部帶走。”丁俊亞一頓,目光微動。孫健平看著十來米開外的坡上,那半支插在雪地裡的殘杖,沉聲說:“這裡我就交給你了。”丁俊亞點頭:“好。”袁華離事發處要遠一些,此刻才從山上跑下來,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盧金元。“程亦川怎麼樣?”袁華作為男隊主教練,臉色也是難看至極。“昏過去了,沒看出明顯傷。但既然能昏過去,估計是頭部撞到了。”丁俊亞開始往坡上走,彎腰去撿孫健平囑咐的那些東西。袁華攥著手,一聲不吭跟他一起撿。“你下去吧,去看著他。”丁俊亞看了眼他的臉色,“這兒有我。你既然擔心,就跟著去。”袁華死死拎著一隻鞋,半天才擠出一句:“確定沒事了,我再過去。”都是一群糙老爺們兒,可遇上這種事,到底人心是肉做的,怕徒弟真出什麼事,連一手訊息就不敢聽。丁俊亞拍拍他的肩:“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一旁冷不丁插進來道聲音:“他沒事就好。”丁俊亞側頭,看見一直沒能插進話來的盧金元,他的表情倒是比袁華要鎮定得多,雖說是個年輕運動員,進隊還沒怎麼見過這種意外。他說:“你下去吧,跟其他人在下面等通知。”盧金元點頭,往山下走了幾步,又忽的回頭,還是沒忍住問了句:“那,教練,我和程亦川還比嗎?”袁華猛地抬頭,怒道:“人都出事了,還比什麼?”盧金元抿了抿唇,有些緊張,試探著又問:“省運會就剩下一個月不到了,要是他沒好起來……”“要是他沒好起來,”丁俊亞已經從坡上撿起了兩截斷開的雪杖,凝神看了眼那整齊的切口,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盧金元,“要是他沒好起來,有的人就要準備好進公安局了。” 第三十五個吻為了讓程亦川安心與盧金元比賽,不影響他的心情,距離答應母親退役的早晨已過去整整兩日,宋詩意一直沒告訴他這個決定。早晨起了個大清早,她一面做早飯,一面傳達了來自師姐的鼓勵,結果被那傢伙的猖狂逗樂。這兩天有所疑慮,有所遺憾,她鮮少露出笑容,多虧程亦川這麼一頓插科打諢。飯後,她讓鍾淑儀在家休息一天,自己推著小車去衚衕口坐著。天很冷,謀生不易。忙碌時還沒工夫細想,一空下來就心事重重,她望著霧濛濛的天,總覺得自己的未來也和這天一樣,模糊而看不清輪廓。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指望,她是準備放棄夢想了,可到底還有人在堅守。宋詩意偶爾拿出手機看一眼,下意識等待著來自雪場的訊息,那傢伙信心百倍的,狀態正好,贏盧金元應該是分分鐘的事。依他那性子,得勝了大概會第一時間跟她嘚瑟。一想到他的反應,她就莫名其妙好笑。可不知怎麼回事,直到中午,程亦川也沒有隻言片語傳來。中午,鍾淑儀在家做好飯,用保溫盒拎出來,坐在衚衕口和她一起吃。“你二姨那邊,我打過招呼了,她說公司裡不缺人,但可以給你安排個文員的位置。”宋詩意沒說話,低頭吃飯。“她說文員清閒,打打雜,做點記錄之類的,也不會太忙。我覺得挺好,能坐辦公室,冬暖夏涼,也省得你腿傷再犯。”“嗯。”鍾淑儀一直在看她的表情,猶豫片刻,才說:“媽也不指望你能賺大錢,但你爸走了,我一個人在這兒,日子不像日子,家不像家。我不圖別的,就希望你好好的,咱孃兒倆好好過……成嗎?”宋詩意嚥了那口飯,抬頭說:“好。”“那你二姨的公司——”“我去。”鍾淑儀一頓,顯然是沒料到她這麼好說話,眼睛都睜大了些:“你去?”“你問問二姨,下個月去行不行。隊裡的手續總歸要走完,教練們帶我一場,總要和他們道個別。”“好,好好好。”鍾淑儀捧著飯盒笑,眼尾的褶子一層又一層。下午三四點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