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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卻思走在前頭出了門,單戎啃著蘋果,腳步稍微落後一點。他眼神膠著在文卻思的背影上,從那背影中看出了一點慌亂,不由得扯開唇角。情況其實比他剛才說的複雜多了。十年前的單家,家底可不像現在這麼幹淨。單戈白手起家,從黑道混起,手段狠辣做事雷厲風行,受人賞識,很快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頭目。他藉著反間計吞下一家勢力,正如日中天時,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又與另一個家族聯姻,生下了自己。單戈眼中只有自己的事業,而他媽仍是個玩心很重的大小姐。單戎在幼兒園被老師誇獎了,他們不誇獎,在幼兒園欺負人了,爸媽也都敷衍了事。被綁架的時候,他媽就躲在他旁邊,小小聲教他怎麼逃跑。單戎跑了,卻成了誘餌,被抓回來時他媽已經從另一個方向逃跑,沒再回頭看過兒子一眼。再見面時,就成了一具還沒閉眼睛的屍體。單戈比她更狠。他已經地位穩固了,不再需要妻子家族的幫助,乾脆將計就計,同樣以兒子為誘餌,將對手要緊幹部都聚集到一塊,血拼一場。單戎是自己磨斷了繩子,在流彈飛血中跌跌撞撞逃出來的,運氣倒也好,沒被打中,也沒再被人抓到。單戈看他一眼,讓手下將他抱到安全的地方去了,自己則又將槍上了膛,去追趕最要緊的那個敵人。單戎覺得自己繼承了父母的冷血因子,他一點也不恨這兩個人。他反而還想,自己那麼小的時候就悟到了某些道理,也不失為好事。單戈不在意他,但也不討厭他,自己是他唯一的兒子,哪天單戈死了呢,家產、企業也都是要留給他的。除了被綁架這一次以外,他都過得順風順水,自在快活。他可以肆意妄為,不受任何約束,生活瀟灑似神仙。單戎舔了舔嘴唇,那點兒小心思在腦中徘徊。他與常人都不同,半點都不苦大仇深,也覺得這一切都能理解。只不過他的學長慈悲心腸,哪怕表面裝得無動於衷,心裡也難免是顫動的。他真是壞極了,連這種事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他的籌碼,是又一個能讓冰山消融些許的火苗。他咬了一口文卻思給他削好的蘋果,牽動嘴角傷口,微微發疼,蘋果的果肉汁水卻甜得讓他心情大好,就這般很有自知之明地,給自己下了定義。單戎的小算盤也算打對了一半,文卻思對他好了些許,時不時也會看著他,眼中藏著一點話。單戎猜想,他的學長可能會給他一些老套的勸告,像是去看看心理醫生,或者努力一點學習什麼的。只要學長開口,他肯定照辦,但文卻思始終沒有說出來。文卻思仍有所保留。他是善人,但不是聖人。縱然同情單戎某些遭遇,但也無法做到心無芥蒂。兩個人保持著虛假的和平,融洽相處了一段時間。期末考文卻思的成績穩定地居於第一。單戎這次考試時睡覺的時間不多,也就多寫了幾題,成績比期中考時進了十幾名,仍是倒數。他回單家時,單戈看了一眼他的成績單,嘲笑他不中用,新來的秘書偎在他身邊打圓場說好歹算是有進步。文卻思雖然考完了,但是不能休息,反而還得接著學習。他即將升高三,學校的課程安排得更加緊湊繁多,要比平時多上半個月的課。單戎和學長可以相聚的時間變少,心情自然也變差,聽了秘書的話,不領這個情地說:&ldo;當然還是爸最中用了。&rdo;他眯起眼,&ldo;爸在女人身上勞作過的次數可能比我的成績數字還高吧。&rdo;他這話說得太難聽,秘書的臉一下便僵了,尷尬地笑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單戈也難得皺起了眉頭,審視地盯著他,半晌,道:&ldo;沒教養。&rdo;&ldo;沒人教,當然也沒教養。&rdo;單戎吹了聲口哨,站起身準備回自己房間。單戈視線一直跟著他,在他第一腳踩上樓梯的時候,才再次發聲:&ldo;讓你走了嗎?&rdo;單戎停住腳,扭回頭。單戈表情並不生氣,但也沒有笑容,只說:&ldo;道歉。&rdo;&ldo;道什麼歉?&rdo;&ldo;你不尊重誰了,就跟誰道歉。&rdo;單戈下巴微抬,口氣很平靜,&ldo;長大這麼大了,心裡應該有數。&rdo;旁邊的女秘書聞言露出驚喜、竊喜的笑容,但還要努力裝得和藹溫柔,勸他說:&ldo;小戎,快聽話,別讓你爸爸生氣了。&rdo;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樣。單戈年齡愈大,身上威壓愈重,不願與他計較時那確實寬容,像這種時候,覺得不爽了,那威壓便透過眼神完全落到他身上來,還帶著一股蔑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