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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華叩拜皇上時,心裡其實也有點緊張,他還做不到真正的心如止水。但他只要一想到柯祺說的話,把考場中的所有人都想象成蘿蔔,考生是穿著揮舞著蘿蔔須奮筆疾書的蘿蔔,太監是被蟲子啃了口的蘿蔔,侍衛是挺拔一點的蘿蔔,而皇上也不過是一顆明黃色的蘿蔔而已,他就忍不住想要笑。謝蘿蔔開啟卷子一看,這一題問的竟是如何建久安之勢,成長治之業。這道題目其實很好答,想要實現長治久安,上位者必須要做到勤政廉潔、愛民如子,至於如何廉政、如何愛民,這在經典中都有著明確的回答。但這道題也不好答,因為沒法別出心裁答出新意來。謝瑾華想了想,決定從正反兩方面入手。先總述觀點,再用實際例子說明,如果這麼做了,就能千秋萬代;如果不這麼做,就很有可能亡國。正面,當然是以安朝為例;反面,就是以前朝為例了。當然,從古至今沒有一個朝代能真的做到千秋萬代,謝瑾華之所以這麼說,歸根究底還是在投開瑞帝所好。文人嘛,就算是以前不太接地氣的謝瑾華,他也知道當著誰的面就該說什麼樣的話。這並不能算是拍馬屁,不過是有一點審時度勢的本事而已。真正清高到目空一切的人註定了不可能走遠。文和殿很大,能坐下約六百左右的考生。不過,安朝的殿試從來沒有那麼大的規模,這回也只有兩百三十一位考生而已。考試次序是由抽籤決定的。開瑞帝在貼身太監的提醒下,注意到了坐在中排的謝瑾華。他仔細看去,因考生低著頭,都看不到他們的臉,一時看不出謝純英這位幼弟長得如何。皇上盯著謝瑾華看了好一會兒,見他十分沉穩,好似胸有成竹,就滿意地點了點頭。考試的時間很寬裕,要到日落時才收卷。考生們大都還在構思,謝瑾華卻已經在稿紙上洋洋灑灑地往下寫了。皇上見他下筆時特別流暢,很好奇他都寫了些什麼。按說皇上完全可以放任自己的好奇心,走到謝瑾華身邊去看一看。在前幾屆科舉的殿試上,他又不是沒做過這種事。但此時的皇上卻又擔心自己靠近後會讓謝瑾華心生壓力。萬一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害到嘴的六元飛走了呢?皇上不敢賭。皇上站了起來,又重新坐了下去。文和殿的太監對皇上不算了解,認真琢磨了一下,覺得皇上應該不是尿急了。其實,皇上雖然看重謝瑾華,但這種看重只是因為他想要把謝瑾華擺出來當個重要吉祥物而已。他治國靠得是能臣,而不是文人。比起謝瑾華,皇上作為一個統治者、領導者,他反而更看好柯祺。皇上當然是知道柯祺的。當《秋林文報》的策劃書被擺在龍案上時,皇上不看重這份報紙的文學價值,只看重這份報紙的政治價值。因此,雖然謝瑾華是報紙的靈魂人物,皇上卻對藏在幕後負責行政工作的柯祺更感興趣。於是,皇上小小地調查了一下柯祺。這一查就把憶仙樓查出來了,這如今已是文人心中聚會首選之處的酒樓也是柯祺一手建起來的。然而柯祺這才什麼年紀,竟能當得起一句老謀深算了!尤其是報紙這東西,皇上真不覺得是個小小少年能弄出來的。當然,他更不覺得這些事都是謝家做的按在了柯祺的頭上,因為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再往前查,《行善記》和柯祺的關係也暴露了,他創造《行善記》的目的當然也暴露了。只能說柯祺確實有超過他年紀的眼光和謀略。當然,皇上手底下不缺能用的人,他雖看好柯祺,卻也不到非用柯祺不可的程度,所以他有耐心等著柯祺一點一點往上考,而不是立刻把柯祺叫來面聖。但不管怎麼說,柯祺已在皇上心裡掛號了。在皇上看來,柯祺這樣年輕,其實完全可以留給太子培養他的班底。想到太子,皇上忍不住皺了眉頭。他對太子唯有一點不滿意,那就是太子至今只有一位病怏怏的嫡子。這孩子若是能像李旭那樣健健康康也就算了,偏偏隔三差五就得喝藥,喝得一身都是藥味兒。太監恭敬地站在皇上身邊。皇上面色如此古怪,心中有些忐忑,所以皇上到底是不是尿急了啊?殿試結束後,考生們依次退場。卷子封存,等到閱卷日才會被開啟。謝瑾華不在意成績,他終於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柯祺身上了。要問慶陽侯府中誰的日子過得最苦?不愛讀書的謝三覺得是柯祺最苦,天天被他四弟督促著要上進。柯祺卻覺得是謝三最苦,因為謝三每天被他媳婦提溜著蹲馬步,腿軟得像麵條,只能飄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