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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心出去陪嚴紹吃早餐,房間內又只有他一個人了。過了兩分鐘,他看著自己終於有了血色的掌心笑笑。偶爾他也會有錯覺,這才是他真正的家。宋瑜,宋瑜的養父宋心,嚴先生,甚至是這房子裡的僕人,沒有一個不勝過唐家人的。到了九點鐘左右,門才被再次開啟。室內原本的寂靜立刻被打破,瘦瘦高高的少年踢門進來,棉拖鞋踩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身上換了運動服,頭髮有些翹翹的,還打著哈欠。晨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俊秀,帶著驕矜的、微揚的下巴線條往上是高挺的鼻樑,以及輕挑帶著初醒的紅的眼角,帥氣至極,又帶著一絲少年人獨有的近似於美的東西。他的眼神落在唐寧身上,上下掃了一遍,一臉不耐地說:&ldo;都怪你吵醒我了。&rdo;唐寧總是很安靜的。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十點,這不過是對方為自己的特意早起找的藉口而已。宋瑜邁步向他,手撐在他肩上低過頭去看桌上的作業。唐寧道:&ldo;卷子上還剩兩題不會做……&rdo;&ldo;哪兩題?&rdo;&ldo;嗯,這題的角度不會解……還有後面這個方程怎麼算?&rdo;宋瑜略略掃了一眼,在他頭上拍了一下:&ldo;蠢死了,我以前不是講過一題差不多的嗎!&rdo;唐寧舉手把有些亂的頭髮整好,宋瑜再次弄亂,接著直起身來,&ldo;行了放著吧,我現在要先出去跑步,跑完步還要吃飯。&rdo;&ldo;那我再試試能不能算出來……&rdo;宋瑜目光在他臉上停留,抬起下巴,頓了兩秒,命令道:&ldo;你,去睡覺。&rdo;唐寧十歲和宋瑜認識,被宋心帶回來在嚴家住過整整半年,兩個人相處時日過長,互相也十分了解。他昨晚睡了大概不到五小時,就算努力表現得一如往常,也瞞不過宋瑜的眼睛。他沒有多抵抗,示好一樣地衝宋瑜笑笑,聽話地說:&ldo;那你回來了叫我哦。&rdo;宋瑜沒有什麼表示,嫌他膩歪似的扭過頭,兩手抱胸靠在書桌上,監視他上了床才關門出去。被窩起先是冰涼的,但多躺了一會兒便暖了起來。唐寧沒換睡衣,只把外套都脫了,只著一層內衫縮在裡面。睏意像蜘蛛網被慢慢織大,粘稠柔韌、又密又牢地網住他,將他拖往睡夢之中。忽的,寒意又再次反撲。每次回過唐家,唐寧都會做一段時間的噩夢。戚瑾有一點精神病,那隻面對著自己這個丈夫出軌的證明發作。唐寧剛被接過來的那一年,唐浩言藉口工作忙長時間不回家避著戚瑾,戚瑾也不管他,管不了。她生氣的時候會把家裡的花瓶全部摔爛,唐寧聽到動靜哆哆嗦嗦地探頭出去看,她便盯緊了他,氣得咬牙切齒。她的手指指地上的碎片,沉聲說&ldo;過來&rdo;,唐寧莫敢不從,在她尖銳的目光下將花瓶碎片徒手撿起來。他當時緊張極了,害怕,恐慌。小時候的他很呆,不敢出聲也不敢違抗,只是抖個不停地將碎片一一撿到邊上的垃圾桶裡,撿完後手也被瓷器渣子刮出好幾個傷口,看起來血肉淋漓。戚瑾因為他不小心灑了水讓他跪在臺階上,或者碰了她的東西,被她拿竹條挽起袖子來抽。她一邊抽,一邊叫著兒子看,就是這個小雜種和他那個不要臉的媽,他們害了媽媽,搶走了你的東西!灰暗的、混雜著血色的噩夢,朦朦朧朧地讓他覺得疼痛。這一切都是很熟悉的,就算熟悉也可怕。唐晟站著一旁,大部分時候是目光避開的,偶爾也會狠狠地瞪他,彷彿是在埋怨他又讓自己母親動怒,變得更不穩定了,抱著戚瑾哄她扶她回房間。戚瑾抓狂,尖叫,失去了所有在人前的優雅。他像只即將被踩碎的小螞蟻一樣蜷縮在一邊,背脊發涼,哭得渾身顫抖卻未出一點聲音。唐寧渾身冒出冷汗,夢中一切瞬息萬變。最後他看到唐晟俯視著自己,抓著棍子用力揮下來的手,他瞳孔急劇縮小,動彈不得‐‐&ldo;唐寧!&rdo;他瞬間驚醒,大口呼吸,瞪大了眼睛直視上方。他的視線一時還未清晰,空氣在鼻腔的進出快速而劇烈,一雙溫熱的手握在他兩肩,過了好一會兒,宋瑜的臉從模糊凝為清晰,嘴唇緊抿,面色嚴肅:&ldo;你又做夢了?&rdo;心跳仍然快得彷彿要衝破閾值,後背被冷汗浸溼,手腳也都凍著。身體尚被捆在噩夢中,但唐寧愣愣地盯著宋瑜,精神卻飛快便奇異地安定了下來。他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神中可憐兮兮地流露出一種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