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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晚上躺在炕上和林三牛私下嘀咕,覺得一定是荀夫子私底下教導特別嚴厲,才讓兒子拼了命的學。雖然張氏也覺得全家勒緊褲腰帶供一個孩子讀書不容易,可是真看到自家兒子學的那麼苦,這當孃的心裡還是漸漸擔憂起來,生怕給讀出一個好歹。張氏給林三牛分析完自己的想法,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林三牛,示意他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林三牛勞作了一天了,一躺到炕上就想打呼,但是聽張氏講的是自家兒子的事情,還是強打起精神聽完:“我說你啊你,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前一陣子兒子難得出去和同窗玩了一下,你怕他把心玩野了;現在兒子讀書刻苦,你又怕兒子把身子給讀壞了。”張氏聽完林三牛的話,有些不高興地背過身去——她能不操心嗎?自從生了二狗後,自己身體也不是很好,肚子幾年也沒有動靜了。二狗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不操心二狗她操心誰去?“你看看你,我沒說啥你生個啥子氣咧!”林三牛強行將張氏肩膀掰回來,想了想還是說道:“我看二狗子最近都是跑著去上學,他和我講要鍛鍊身體,我琢磨這能成。咱種莊稼的也要天天種才有力氣,兒子天天跑著上學也能長點力氣。我看啊,倒不如你這兩天和娘講多買點肉給大家補補身子,讓二狗他們幾個娃吃好點,才是正理咧。”張氏聽了林三牛的話,也是在心裡點頭,吃好點總歸是沒錯的。娃讀書費腦子,是該吃點豬肉補補。忽然又看到林三牛湊了過來,貼在她耳朵邊講:“最近我和大娃都跑到隔壁村收東西了,家裡有了驢車這個營生,上個月都有三兩多銀子交到公中呢!”張氏心中一喜,心道難怪最近劉氏張羅著要新彈兩床過冬的棉被呢!家裡有了額外的收入,估計娘手也不會那麼緊了,明日就和娘去說說。張氏放鬆下來,和林三牛又嘮了一會兒瑣碎,很快就睡了過去。而此刻隔壁房間的林清還沒有入睡,待練完今天要練得字,將毛筆沾了墨汁工整地對著荀夫子給他的字帖練習完之後,才捏了捏有些發酸的脖子,將課業收拾好,準備去睡覺了。他現在練得是臺閣體,據荀夫子講是現在最流行的一種字型,秀潤華美、正雅圓融。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上一任的皇帝特別欣賞這種字型罷了,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林清之前也從沒好好練過字,這本字帖還是荀夫子見林清練字一途有所長進之後,才贈給他的。林清也無法挑剔,畢竟在他看來這字帖上的字已經寫得夠好了,而書鋪中一本普通字帖都要二兩銀子。所以這本字帖林清一向珍而重之,一旦用完都會仔細地用乾淨的紙包裹起來,不讓他受一點汙染。或許張氏說的也沒錯,確實荀夫子在教他的課業上費盡了心思,只要能幫助林清更好學習的地方都幫助了,讓林清感恩不已。但是更大的觸動還是那日看到稻田裡林家男子的忙碌,無論老少都盡一切所能將這片田地打理好,沒有人會仔細分算自己割了多少稻子,能分得多少糧食,他們只是這家中的一份子,為這個家儘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份力。林清為自己之前感到被捆綁在這個家庭裡的惶恐而羞愧,他始終認為自己和他們有所不同,有朝一日一定會擺脫這樣的農家生活,但是他忘了所謂家人就是守望相助,不離不棄!那一刻林清才明白,自己一直不曾融入進這個家庭中,而他現在,渴望融入。他選擇融入的方式就是更加發奮讀書,瞭解這個世界的一切,保證自己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為這個家庭做點什麼!就在這樣的信念中,三年時間一晃而過。林清已然九歲,不能再稱他垂髫小兒了,至少九歲這個年紀在這個人均壽命三四十歲的時代,已經可以當做一個小勞動力了,村子裡不少孩子九十歲就開始謀生路了,要麼跟著父母下地幹農活,要麼去哪邊匠人那裡當學徒,等過個五六年學成了本事,就可以娶親生子了。當時劉氏和林老漢給林清也打的這個主意,讀個三年書,然後送到鎮上店鋪裡當小夥計,要比那些學徒好,還有月錢可以領,等過個幾年運氣好得東家看中,說不定還能當上掌櫃的!林清原本對這樣的安排是沒有異議的,他覺得只要能有機會讀書,然後放他出去,他定然也能做出一番事業的。於是當覺得自己已經學業已成之時,林清有一次在荀夫子考校他功課的時候,無意流露出了這樣的想法。“糊塗!糊塗!糊塗!”荀夫子重重得將書本摔在教案上,氣的臉都有些漲紅了,一直嚴肅的臉上 說服當林清帶著荀夫子進院門的時候,正好也是林家人的飯點了,一家子人正在擺碗筷,熱熱鬧鬧地說著些瑣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