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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十三歲那年,我被同門的一個女弟子陷害,送給一個元嬰老怪當鼎爐。她們說,我娘就是賤人,我又要裝什麼清高。”“我在冷水裡泡了三天三夜,想了很久,也是,我又要裝什麼清高。我借那元嬰老怪之力殺了她。沒人知道,是我做的。”這些骯髒的記憶於當事人口中,輕描淡寫。“你知道麼,最近我看了很多很多的書,關於千年前的你。生在小重天,備受欺凌,以武入道,御火登頂,屠盡阜城,死於無渡海。”謝柯渾身一冷。頭腦因她的話而空白。她顧自笑起來:“女人的直覺是真的很準的。”“謝哥哥。”“謝知非”將他的名字從嘴中慢慢念出,一字一字,舌尖顫抖,甚至詭異瘋狂地感覺甜蜜。謝柯很快就鎮靜下來,瓊初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也並沒有什麼影響。他只道:“你是怎麼猜出來的。”瓊初說:“都說了呀,謝哥哥,女人的直覺。”謝柯不信。現在已經快到走到盡頭了,他們很快就要走出這個地方。這時,謝柯忽然感覺瓊初很不對勁。背上的女子越來越輕,他甚至快要感覺不到重量了。謝柯餘光一瞥,看到了瓊初流瀉下來的長髮,竟早已不再烏黑,純白如雪。謝柯停下腳步,喉嚨有些幹:“你怎麼了。”瓊初的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她用手捂住謝柯的眼:“沒什麼,繼續往前走啊。不要停。”謝柯只感覺捂住自己眼睛的手面板乾枯而蒼老。再怎麼想也知道瓊初有問題了。謝柯不知道該說什麼,背上的女子渾身冰冷,謝柯加快了步伐:“快出去了。你別怕。”這麼笨拙的,甚至不算安慰得安慰,叫瓊初一下子嗤笑出聲。只是這一笑,忍了很久的眼淚也出來了,而淚水湧出去的那一刻,所有的情感在瞬間崩塌。身體在慢慢老去,生命也在慢慢消失。其實註定是要死的。皮囊腐爛,變成枯骨。有什麼好怕的呢。但是她淚如雨下,在謝柯的髮間。用盡全力撕心裂肺在心中的絕望,說出來,只餘顫抖:“可我還是好怕啊。”我好怕啊。怕死去,怕疼痛,怕孤獨,我好怕啊。隱忍十幾年,這種恐懼如影隨形,終於說了出來。“我好怕啊。”她的手指用盡全力插著謝柯的肩,指尖發白。“我好怕啊。”她哭了起來。謝柯聽著她的哭聲,心底某一個角落,也輕微地抽痛起來。不知是為自己還是為她。已經走到了路的盡頭,但謝柯卻像是被一盆冷水直接臨頭澆下——想到了難以相信的一個點。瓊初一直再說怕,一直說。那出口處,漆黑似深淵。他的思維清晰而冷靜,說:“出去,對你來說,根本不是生路,是嗎。”離開這個密室只有一步,但他怎麼都不敢踏出。回憶起瓊初剛才的種種神情,這種想法越發真實。瓊初在他背上,哭也哭夠了,五臟肺腑都在咳血,聲音飄渺而荒涼:“來不及了啊謝哥哥。姬千夜在我身體裡中了毒,無論離不離開這裡都是要死的。”謝柯有些不知所措,不敢往前。瓊初手指冰涼,忽然低的笑了一聲。她鬆開手,從謝柯的背上下來,在後面踮腳,用手捂住了謝柯的眼睛:“別看我,謝哥哥。”她扯下了自己的一段袖子,遮住了謝柯的眼。“別看我。”在這最後容顏凋零、青絲成雪的時刻,她終究還是不願意讓他看到這醜陋的模樣。謝柯的視線一片黑暗,站在原地,背影挺拔,像一座雕塑。瓊初提著那盞燈籠,笑著說:“我死後,會化成一團火。謝哥哥,你跟著火,就能找到姬千夜。”花燈早就已經不亮了,她的面板也蒼老,變成黃褐色、黑斑點點。銀髮垂至腰間,她提著燈往洞穴外面走。只要踏出那一步,這錯亂荒茫的一生就該結束了。明明該欣喜,明明該釋然,但她緊咬牙關,響起的,只有吸鼻子的聲音。就這樣死去也好啊。他沒有看見自己的蒼老,沒有看見自己的醜陋。一切留在最鮮活美麗的時刻。挺好的啊。謝柯沒說話。他感覺世界不真實。最初的酸楚過後,心裡也歸於平靜。等到腳步聲消失,一切聲音淡去。謝柯用手摘下了束縛眼睛的那一快袖子。他還未睜開眼,卻就聽到一聲崩潰的哭聲。“不——!”是少女絕望的哭聲,她踏出最後一步,卻突然反悔,死亡瀕臨讓大腦一片空白,但那種不甘心卻強烈地叫她眼眶血紅。不甘心啊。每一滴血液都在沸騰,每一滴淚都在訴說!她不甘心啊!謝柯就看著,瓊初在穿過洞門口的那一刻,突然轉過身來,那一眼血紅,眼中的淚水大滴大滴落到地上。她抵死掙扎著他看不見的力量,跌跌撞撞走到他身邊。她用蒼老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泣不成聲:“不——!我後悔了——你看我一眼!謝知非!你看我一眼啊!”撕心裂肺地哭聲:“看我一眼。”看我一眼吧。這黃泉路上最後一程。看我一眼吧。記下我此刻最後的模樣。求求你,看我一眼啊。她哭得喘不過氣來,緊抓著他才能立正身體。白髮如雪,臉上蒼老醜陋,到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