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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祁思明和凌言陪著夏春草女士去市區最大的美術館看展,晚些時候祁思明被董事會臨時叫走了,他就和夏春草兩個人突發奇想,讓司機在地上跟著,他倆乘新路交通回家。凌言戴著口罩,頭髮柔軟地散落著,夏春草挽著他的手臂,兩個站在一起看起來就是小少爺剛陪著自己的母親逛完街的樣子。
新路交通的鐵軌橋樑高達百米,外面銀灰色的大樓威嚴有序地羅列著,人在車中宛如在棟棟高樓間飛速穿行,看著它們遞進、錯身、再飛快地被拋諸身後。
凌言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對夏春草說,他打算這一任期期滿就卸職,以後來xxi區領一個閒職。
大樓外面類似玻璃材質的外殼在陽光下折射出金屬的光澤,夏春草一瞬間被閃了下,她眯起眼,問,“怎麼忽然有這樣的想法?我家那小子要求你的?”
凌言搖頭,“不是,我還沒跟他說。”
他表情有些苦悶,但是看得出他說這話是認真的。
或許他在來xxi區前就有了這個想法,又或許這個想法是在這幾天無數次把工作拜託給同事的時候逐漸成型的,但是不管怎樣,他既然說了出來,就是下了決心——祁思明對他太好,思來想去,他還是無以為報,所以他打算把目前繁重的工作這條引線拔掉,挖空心思地,像一隻叼來老鼠要獻給主人的貓。
夏春草想了一下,問,“是因為我家那小子?”
凌言點了一下頭。
“你現在事業上升期,放棄不可惜嗎?”
凌言沉默了一下,“可能我天生天賦不夠吧,我覺得我沒法一邊領著公職,還能一邊很好的照顧家庭。”
“你不用這樣,我知道你很用心了。”夏春草看著他沉靜的側臉,輕聲道,“你沒有簡單粗暴地在拍賣會上亂拍藝術品帶回來,而是認認真真地讀美術史,研究我地下室那些藏品,我就知道你很用心了。”
就在剛剛的美術館,凌言一眼就看出來裡面的一副攝影作品前幾天還在她的地下室,還悄悄找她確認,她買的作品都有沒有和創作者做版權登記轉移。
夏春草當時還很驚訝,“你看得懂?”
“我看不懂。”凌言實話實說。
那幅黑白的攝影作品基調太過神秘憂鬱,看起來像是某天大霧,攝影師俯瞰拍攝的某處遠古遺址,殘破的符號,類圓形的圖案,右下角伸展開神秘的一撇,像某種圖騰。底下介紹的銘牌刻著作品的名字《春天的邀請》,署名處只有一個。
夏春草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別擔心,這幅本來就是我的,是我覺得今天機會難得,就讓館長給我留了一個展位。”
看夏春草這樣抬舉這幅作品,凌言問,“這是某位已故攝影師拍攝的嗎?”
“不是,它的作者還活著。”
“聽祁思明說,您從來不捧當代藝術家的。”
夏春草挑眉,“是啊,因為我覺得藝術家的職業特徵區別於其他,一旦獲人注意,獲得主流認可,他們的敏銳度就沒了,深刻性就沒了,所以我不捧他們,錢和關注都是阿堵物,會對他們的創造力進行扼殺。”
赫赫有名的投行大老闆,居然不信奉金錢至上。凌言也是意外。
他仔細想了下夏春草的話,但又覺得不認可,說,“能創造動人作品的作者,都有獨立而自由的靈魂,世俗認可的成功未必就能轉了他們的心態,抹了他們的才華。”
夏春草終於認真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功課做得很足。”
飛馳的列車上,凌言苦笑著看著夏春草,道,“阿姨,我們都坦率一點,其實你是不喜歡我做的這份工作的,對吧?”
夏春草收緊挽在他身上的手,低聲道句跟我來,然後他倆就慢慢地從無數乘客中穿行過去,穿過幾節車廂,走到這輛快鐵的最尾部。這裡乘客是最少的,方便他們說話,在最開始凌言說他放棄工作的震驚過後,幾分鐘的沉默也讓夏春草梳理好了要說的話。
她靠著巨大的玻璃窗,悠悠開口,“實話實說,作為美投董事,我很喜歡你的工作——我相信我身邊所有董事都會很樂見你的婚姻,你的職位會幫助祁家,幫助美投大開便利之門。”
“但是?”
“但是在你們的婚姻裡,我首先是個母親,然後才是美投的董事。”
夏春草翻包想要拿香菸,忽然才意識到這是在公共場合,只好作罷。
“你看得出來,我現在也沒有退居二線,一直堅持工作,如果此後幾十年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