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第1/2 頁)
他的眼神那麼悲傷,沉痛得像黑夜的驟雨,發出嘶嘶作響的疼痛聲音,“你之前說的不介意,都是哄我的嗎?那天難道不是你主動的嗎?接吻難道也可以鬧著玩嗎?也可以不作數嗎?我說我喜歡你,你覺得我哪個字發音不對,有哪裡沒有表述清楚,你為什麼要相信所謂的心理治療師卻不相信我呢?”
他的委屈在嘴邊打了好幾個轉,聲音被哽咽撕得粉碎,固執的問他為什麼不肯相信他。
祁思明不敢回答。
說他懦弱也好,說他自私也好,因為歸根到底,答案不過四個字:不夠喜歡。
這太傷人了,可這就是實情。十幾歲的他還不是個多情的人,沒法對所有可愛的、美麗的特質投以毫無保留的傾心,他們相處時間還這樣短,在這樣的短的時間,還不夠他承擔責任,不夠他控制風險,不夠他風雨同路,不夠他身心交付。
後來文惠女士回來了,她受到了驚動,進屋的時候身後還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工作人員。她看到祁思明的時候有些驚奇,似乎沒料到這麼晚家中居然還有客人,她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又給了祁思明一個難辨的眼神,禮貌又不可推脫的請他先出去吃點夜宵。
那是個過分被歲月厚愛的女人,面孔經常出現在各大頻道上,祁思明乍見之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那是他頭一次見文惠本人,她比鏡頭裡還要美,但那一次,她整個人都透露著掩不住的疲憊,好像蝴蝶剛飛越了整個滄海。
客廳當然沒有什麼夜宵,祁思明抱歉的跟兩個人道了別就離開了。
只是他從來沒想到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凌言,也是最後一次見文惠。
國會大廈化武事件在幾日內繼續發酵,接連有四位國會資深議員與工作人員受到牽連,特情局初步調查懷疑是r國間諜所為。
1月25日,內閣高層凌遠深因接觸神經性毒劑,於醫院搶救後不治身亡。此事發布,舉國皆驚。
隨後,國務卿正式釋出宣佈驅逐r國外交人員計劃,預備對r國進行廣泛制裁。
而在第二日,未等淩姓高層哀悼儀式舉行,其妻子文惠自殺於家中。
uia的頭條推送就是這一則訊息,祁思明看到整個人都驚了。
他的手止不住的發抖,下意識的去聯絡凌言,可是uia的那一端無人應答,顯示凌言已經把他拉進黑名單。
他從床頭擺著的保溫室裡提溜起塔塔剛生下來的幼崽,揣進懷裡坐車去凌言家門口堵他。他想見他一面,他答應要送他小松鼠的,可是他見到的只是很多黑衣工作人員在搬家。
他上前詢問,得到的回應是房主已經搬走,問到搬去哪裡,他們公事公辦的說不能洩露上司的個人隱私。
文惠生前知名度與美譽都甚高,年輕時曾連續十年主持全國性大型媒介事件,同時以先鋒作家身份為人們熟知,之後又出任uia管委會主席,兢兢業業管理uia管委會十餘年。
她忽然去世,整個uia管委會都陷入大地震中。
整整一個星期,媒體都在鋪天蓋地的報道這件事。凌文夫婦的名字也不再侷限在社會和政治版面上。
在離婚率高居不下、邊緣化的情感體驗的大行其道的當今,殉情早已成為一則古老的傳說,而文惠的行為——這種對一夫一妻制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堅決貫徹,觸動了整個社會。
媒體好像一夜間有了一個相同的貞操觀,眾口一詞的感謝他們生前貢獻,紀念他們的偉大愛情,並對文惠殉情的勇敢奔走呼號。凌文夫婦就像是個標杆,抹去了內閣高層與uia管委會政治聯姻的實質,用忠貞不渝的愛情說辭嚴嚴實實的包裝一番,做最後的粉墨登場。
這輿論喧譁中,祁思明只感覺驚心,他甚至不敢想象凌言在讀到媒體讚頌他母親自殺的長篇報道時的反應。
文惠的父親文伯遠博士的冷飯被媒體回鍋加熱,其喪妻後一生不娶的行為也被傳為美談,洋洋灑灑的、哀悼的溢美之詞中,凌言的行跡被邊邊角角的被挖掘出來,據說是被vi區總長博奇收養,因父母去世的重創進入心理中心治療。
慘烈的社會版面給兩個人的聯絡畫了休止,凌言這個人就這樣從祁思明的生活裡消失了。
沒有道別,沒有挽留,毫無轉圜,毫無預警。
祁思明曾誇誇其談的、許諾的精神支援與生活陪伴都不必兌現了,他再也不用忍受一個異類者坐在他身邊了,他再也不用因為一個凌言而冷落他的朋友圈了,他當時的拒絕有多遲疑,現在的心急如焚就有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