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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臣凱旋前夜正是廢太子忌日,皇帝獨自於墓前靜坐一個時辰,待到天色已暮才起身回宮。臨走前他笑著敬了廢太子墓碑一盞酒,笑容隱隱有解脫之意。
開城門迎寧王時,百姓圍了大道兩邊,寧王於最前頭騎馬傲然而入。兩年前還帶有桀驁幼稚之色的少年,在兩年邊關戰事磨礪過後,已蛻變得成熟而鋒利,皇帝第一眼險些未認出他來。
大風獵獵,寧王下馬上前來拜見聖上,身上鎧甲仍鋃鋃輕響。他按禮節半跪,皇帝俯視他,又見他抬頭望來,一雙眼唯有不馴未曾變過。
皇帝悅然而笑。
慶功宴連辦三日,皇帝與寧王冰釋前嫌,對酌共飲。宴過後,皇帝卻密下旨意,當夜突有禁衛軍闖入王府中,拿捕寧王,罪名是寧王心懷不軌密渡軍隊入京。
柳翰林已被拔為翰林院承旨,聽聞寧王被捕,策馬急急入宮覲見聖上。得見聖上時,皇帝卻未給他半點解釋,只笑道:“朕有一事要交予愛卿。”
這兩年來寧王守衛邊疆,已得軍心民心,而他在朝中愈發放肆,近來所改的稅制令百姓陷入恐慌,民間又有“皇家秘辛”傳開,當今天子是滅絕人性弒父害兄才登上的皇位,德不配位。
時機已成熟,便到了收網之時。
皇帝贈了一封書給柳翰林,道:“待到塵埃落定之後,請愛卿將朕所寫的一切公佈於世。”
柳翰林已侍奉他兩年有餘,但仍覺自己看不透他,皺眉問:“陛下所欲為何?臣實在難以理解,您……”
話未問全,便有侍衛一掌劈在他頸上,令他暈厥昏睡。
皇帝接住他軟下的身子,交予侍衛,斂眉命道:“將柳翰林送回府,好生照看。”隨後撣撣衣袍,又是許久過後,他對身旁之人下令,“所有人都出去,留朕一個人清靜會。”
已有“臥底”偷取虎符,也有忠心之士去解救被困的寧王,被他命令密渡入京的軍隊驟然被冠上反軍名頭,屆時定然陷入慌亂,正巧與寧王境遇相同,只能順勢揭竿而反。
他已將當年廢太子被陷害之事清清楚楚寫明,從宰相如何置換皇上所服的藥物、如何嫁禍於皇后太子,寫到皇后與太子被囚禁時受盡迫害,悽悽慘慘亡於宮中。寧王深明大義,此番回京不是因為守邊護國凱旋受封,而是要回來為太子洗清冤屈,將那罪人趕下皇位。
而他呢,不過是一個昏庸皇帝,迫害寧王未能成功,於是一把火燒了皇宮,在心腹相護之下灰溜溜潛逃出宮。
皇帝掌中握著那雙鯉金墜,又再次將那寶劍抱了出來,端詳這二者許久,無奈搖頭,又笑著低頭一吻。
到了如今,他只有這兩物難以舍下。
慶功宴餘韻未去,皇宮中仍燈火通明,宮人未察暗潮洶湧,一如往常庸庸碌碌來來去去。
驟然之間,御書房方向一聲巨響,大火暴起!
火勢燎燃極快,不過幾息之間,已瘋狂擴散燒了半個花園。近處宮人嚇得魂飛魄散,立刻運水救火,但正門處被厚厚大火覆牢,一時難以撲滅。
皇帝引爆機關後便坐回御座之上,聽著周圍火焰轟然炸起的聲音,殿外宮人們焦急驚恐的尖叫聲。濃煙滾滾燻開,大火如惡魔跳躍四散,吞沒屋樑玄柱,狂舞著向他逼近。
火包圍了他,熱意蒸蒸幾要將他燙熟,呼吸也在這濃煙之中變得稀薄。
但皇帝釋然而笑,他左手擁劍,右手去觸桌上酒盞。
美酒入喉,他暢快痛飲,最後將那酒盞擲於地面,清脆咕嚕響了兩聲。
意識已弱,眼前之景也漸漸變得不分明。皇帝睜著眼,頹然垂手,望著天頂那遭火舌舔舐即將塌落的房梁。
若說死前最後的心願,僅有一個,但那過於貪心了,他從不敢想。
遠遠似有一人踏火御風而來,衝破火幕,身姿在紅彤烈火中瀟灑無拘。皇帝努力睜了睜眼,又再次閉上,自嘲地想,原來臨死之時他仍會掛念那不可能之事。
他蜷縮在御座之上,已失了氣力,僅想將懷中的劍抱得更緊一些。突然之間,卻有一人扼住他下顎逼他抬頭,將一溼潤帕子覆在他口鼻之上。未待他有更多反應,那人就要將他抱起,動作強硬,似帶著不悅與無奈。
“誰敢擅闖御書房……”皇帝吃力發問。
那人僅是責怪般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將他橫抱起來向外奔去,自始至終一字未答。
皇帝只覺身子被那人抱著,隨輕功奔躍而顛伏。御書房已成高溫火場,處處可聽木料斷裂轟然掉落的聲音,那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