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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直”
手上的痛楚經過方才的一番揉捏緩衝,已經緩解些許,但是火燒火燎的面板卻變得格外敏感,鎮尺邊角雖打磨的光滑,卻也銳利,此刻戳在手掌,無疑是疼痛的加劇,不敢再有所拖延,北豫將雙手重新繃直,等著鎮尺再度落下。
暄景郅瞧了一眼北豫,手中鎮尺不疾不徐的在北豫手上摩擦,木質紋路的觸感將北豫心中的緊張逐漸放大,掃過北豫有些溼漉漉的雙眼,只道:
“一錯十撻,總計五十,有問題沒有?”
什麼,自己方才明明只道四錯,何來五十之數,師父責罰,向來算得清楚。除卻偶爾犯了規矩加罰之外,從不加數;可為何今日偏生要挨五十
自己只不過加了些藥量,皇帝也並未就此歸西,至於後續之事……雖說不是自己料理的,但是暄景郅親自出手,又能有何尾巴遺漏。何況之前已經捱了二十多板,越尋思,北豫竟覺得有些委屈,猛地抬頭對上暄景郅幽深,卻又似笑非笑的眸子,方才眼中還含的些委屈在看到暄景郅的眼睛時果斷的全部壓下。
暄景郅似是早就料到他心中所想,此刻,面上竟掛上了些許笑意,只是這笑意在北豫看來卻是頭皮一麻,只聽暄景郅開口:
“你很聰明,以身犯險不計後果一條,你當真的便能矇混在其中一併罰過了?”
話音未落,本還停留在暄景郅手上的鎮尺便驟然抬起“啪!啪!啪!”
三板忽然落再柔軟的手指上,手指頓時抖得厲害,意料之外的痛楚格外難捱,北豫始料未及的溢位聲響:
“額”
雖然痛的雙手發顫不已,雙手卻動也不敢動,緊緊的抿著雙唇,合上雙眼,再不想去看,緊繃著身子,靜靜等著鎮尺。誰知卻遲遲不見板子落下,睜眼去看,卻見暄景郅似是輕輕嘆了口氣,正以為暄景郅是不是心軟的時候,鎮尺便凌厲落下。
“啪!啪!啪!啪!啪!”
接連五板不間斷的落下,方才本已經快沒有知覺的手掌此刻卻像是被喚醒了所有神經一般,舊傷新痛加劇襲來。北豫只覺得要昏死過去,他當時一定是吃錯了藥才不聽師父的話,腦子是進水了,才會去加那麼多量。
又是十五板子一下一下咬上北豫的雙手,眼看著原本紅腫的雙手此刻已經青紫,更多地方甚至是出現了斑駁的血點兒,想必是表皮的血管都破裂了。這下北豫可真的是熬不住了,在第二十一下落下之前,快速的撤回了雙手背在身後。
“呼……”
暄景郅的板子扇著空氣而過,落空了。暄景郅也是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多少年來,這小子敢在自己罰他的時候躲開的次數便是數著一隻手也算得過來。今日敢躲,只怕是真的疼的緊了,不過,該教訓的定是不能放水,眸光流轉間便定定的看著北豫。
北豫也是嚇壞了,方才一舉,師父沒有追究已是大幸,如今這般,無論如何也是夠的上躲避二字了,可是他不敢去想暄景郅會有什麼反應和舉措,是否會按著規矩重來此刻腦中混沌的他,已經無暇去分心想這許多道理,往前膝行幾步,扶著暄景郅的雙腿,顫抖著音色道:
“師父,師父…”
暄景郅握著鎮尺的手指微微一動,幾乎是下意識的念頭抬手去撫北豫柔軟的髮絲,但是,到底也只是心中的百轉千回,面上,卻絲毫不顯有任何動搖,或者是情緒的波動。
北豫,這條路,必是艱難的,荊棘,殺戮,你皆要一一經歷,將近十載的師徒,為師授你的,是你傲立世間的資本。真正的帝王權術,這風波詭譎的朝堂才是你最好的恩師
我暄景郅此生已經違祖訓,又能伴你走到幾時?若來日沒有為師在你身後,你必要學會自己去波譎周旋……
無論暄景郅的心頭已經轉了多少念頭,但在北豫看來,卻是師父一如既往的淡定與說一不二。這般的動作,也不過是親近之間無意識的撒嬌,儘管,自小到大,暄景郅責罰時的一板一眼從來沒有商量餘地,可私心裡總是對師父的信任和骨子裡的依賴,而暄景郅與他之間的種種過往,又豈是一句師徒便能說得清道得明的。
暄景郅的沉默,逼得北豫有些臉紅,撤回雙手,無意識伸好,抿著雙唇想說些什麼,卻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該說些何語,那一板,是實實在在的落空,縮回的手,也是明明白白的事實。
沉默的攝人程度,在某些時候,其實是比任何訓斥都更加誅心,寂靜無響的室內,那沒由來的恐懼便被無限放大,就像那窗邊金鼎上方盤旋而上的煙霧,逐漸在北豫的心頭不斷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