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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景函輕輕搖頭,望著哥哥的背影,最終也只能長嘆,總是這個樣子
細綿的小雨一串串打落在房上的竹節瓦片,然後再順著凹槽不斷流下,落在地面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頗是細密的雨簾落得不疾不徐,雨水落地碰觸之間的輕柔聲音,竟有些安神的味道。
窗外的叢叢新竹松柏被這綿柔的雨水洗禮的更是亮綠出塵,山中多植被,這幾日連綿的陰雨便使得周遭升起一層揮而不去的薄霧,玉泉院中本就是香霧繚繞,頗有些江南之風的白牆青瓦便更是如幻如月,就活脫脫便是戲詞中:“霧中蓬萊神仙境”中的場景。
其實地處西北的咸陽城很難見到如斯樣子,初夏的雨水,總不同於盛夏的雷震驟雨,小家碧玉般的淺嘗輒止,無聲的滋潤著這塊龍脈之上的土地。
將養了數日,北豫的傷已好了不少,該結痂的結痂,該癒合的癒合,每日早晚一次的準時上藥更是將傷口癒合的速度提到格外喜人的程度。
只是到底大病一場,高燒兩日,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每日裡的飲食雖都是格外悉心搭配的藥膳食材。但到底是帶著傷養病,幾日過去,北豫臉上依舊沒有一絲紅潤,蒼白羸弱的面龐只靠在那,便能讓暄景函蹙著雙眉埋怨。
這些日子,暄景郅一次也沒有來看過北豫,井然有序的處理朝中每日按時送來的奏疏,淡然如斯,毫不關心的樣子彷彿那兩日不眠不休,寸步不離照顧北豫得人不是他一樣。只是,暄景函卻是早已心知,每夜他房中的燭火,從未在子時之前滅過。
“再讓您替我端幾次吃食,只怕我要折壽不少。”本靠著軟枕打量著窗外的雨簾的北豫,聽見動靜迫不及待回頭,見是暄景函進來,眸中的期待頓時黯淡下去,隱去眼底的失望,還是向暄景函笑道。
“呵有閒情在此說嘴,看來是真的好了。”捕捉到北豫眼中的神色變化,暄景函心下了然,也不點破,亦是勾著淺笑與北豫打趣。
自兒時起,每每見到北豫,暄景函總是打著馬虎與北豫談天說地的笑鬧,暄景郅倒也是樂意自己弟弟與徒弟去天南海北的胡扯,沒有北豫應該學的帝王權術,沒有繞口難懂的經史子集。心底最暢快的直抒胸臆,於他們來說,卻是最求而不得的輕鬆自在。
暄景函,是暄景郅一母同胞的親弟,暄氏二公子,亦是面向天下人的暄氏家主。說起來,暄家的家主向來是有嫡系一脈的長子繼承,偏偏到了這一輩,大公子暄景郅入仕,本也不衝突,倒是暄景郅在他加冠成年之時通曉天下,於是,暄景函這個嫡幼子便承了家主一位。
不過,這位暄家的二公子完全不同於大公子,平日裡盡做些飲酒賞雨,作詞寫詩的風雅事,與其兄長相像的容貌,又多添幾分平易近人,想當年也是許多閨閣小姐提起名字便能臉紅的人。
兩人相對而坐在窗下的桌邊,諸如油鹽炒豆芽兒等的幾碟精緻小菜,配上碧粳粥,再搭上四碟兒樣式不一、口感各品的點心,也是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一餐飯吃了許久,終於在北豫第三次望著窗外失神之時被暄景函喚回神遊的心思。
“想什麼呢?”
北豫緩緩一笑,卻是平白添了幾分若有似無的哀傷與遙遠,眼神不由自主的便漫過了重重雨簾,沒有焦點,平靜的開口:
“若是人永遠也長不大多好,年幼時,總是盼著長大,盼著懂事。總想著,長大,定是頂有趣的,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可有些東西,大抵是會變的,你瞧,這院落,像極了那時的濟賢觀,那時候,即便是幾下戒尺,師父也會陪著我閒看花落物是人非,大約就是如此吧?”
暄景函難得的收起眼中玩笑的意味,深深望著北豫的面孔,北豫,他不知道哥哥為他擔負了多少。
世人都以為他才是家主,可族中長老與一些各部首領卻是清楚,真正手握家主令牌的人,其實是暄景郅。大周的相國與暄家的家主,其實是兩方至死的衝突敵對,若是來日他甚至都不敢想哥哥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你可記得明日是何日子?”不待北豫介面,暄景函徑自接了下去:“五月廿七,夏至,是你的生辰。”
“他召我來,便是要替你做加冠禮,你已是國君,加冠禮本該在朝堂為盛典,只是他說皇帝是皇帝,豫兒是豫兒”
一根半殘堆積著許多蠟泥的紅燭立在窗前,搖曳燭火的對映下,暄景郅與暄景函相對坐在案邊飲茶。
茶道,極風雅又耐人尋味的一件事,無論是文人墨客,還是名流雅士,或者是官員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