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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端著茶盞的手攥的緊了緊,目光下意識的看向對面端坐的南鵲枝,後者依舊是一襲白紗覆面,一襲長髮垂下,不辯容顏,只那露在外面一雙如水卻毫無神采的眼睛,沈逸第一眼見到,便覺得格外熟悉,似曾相識。
斜著覷了一眼沈逸,顧言之繼續道:“沈將軍定是不甘心就此解甲被逐出咸陽,否則,也不會看見顧某的人便隨其潛回。既是已經回來,為何又如此拖泥帶水,沈將軍,你莫忘了,當朝相國的手段,若是司馬老將軍的虎符落在他們的手裡,你覺得,你我可還有起事的把握?”
終究攥緊了右拳,沉沉聲道:“我終是不明白,即便是你推五皇子登上皇位又如何,你當真覺得到時能坐上暄景郅的位子?”微微含了一抹似是而非的譏笑看向顧言之:“顧尚書,莫為了他人做嫁衣。”
“呵,沈將軍,當初逼得你如喪家之犬一般的人,當真值得你為其效力?”顧言之依舊一貫的雲淡風輕:“當日官道之上你潛行回咸陽,沈將軍是個聰明人,自然是知曉此一舉動意義何為,事已至此,本閣不解,將軍可還有第二條出路?”
端著茶盞的右手狠狠一僵,對上顧言之一派風輕的眸子,梗在喉中的字句怎麼也都講不出來。誠然,顧言之句句切在要害,多少年來,北祁在時,朝中都以為他是天子的人,但北豫奪位之時,他卻是一朝倒戈,如此一來,派別分明。北豫一道詔書,說好聽些叫擢升官位駐守邊關,可實質上,根本就是逐出咸陽,更何況,還是被繳了兵符的。
宣室殿上他接到詔書的那一刻幾乎是懵的,此前竟是毫無風聲暗示。是以,他曾在離京前一夜暗中潛行去過相府,聽到到的卻是暄景郅頗為官腔的言語。好似被人生生自上而下劈頭澆下一盆帶著冰渣的冷水,沈逸只覺連口中的牙齒都冷的打顫。
顧言之所言分毫不差。暄景郅這般態度無非便是已然起了疑心,並且已是實打實的落在實處。跟隨暄景郅多年,他從未懷疑過暄景郅的手段,無論是二十年前的江氏一案,還是如今燕離墨滿門抄斬,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暄景郅的狠辣。那晚鬼使神差的放水一步,致使北煜被成功救走,他便想到了今日,只是,他未曾想過,這一天,竟來的如此之快。
如今,他已是被逼上梁山,沒得回頭。與其靜坐待死,他寧願拼死一搏。這世上,沒有人願意死,這條命縱使再難再險,哪怕是苟延殘喘,哪怕是九死一生,也都想要活下去。死去元知萬事空,他沈逸,亦是凡夫俗子,從未例外。
碧巖山上,一聲極有力的嬰兒啼哭響徹整個院子,曲清妍登時便卸了所有力氣昏睡過去,只餘下一眾侍女與產婆的喜悅聲響:“生了生了,是一雙兒女,快,快去給公子送信,說夫人平安生產,喜得龍鳳。”
“鏗”的一聲響,沈逸狠狠放下茶杯:“也罷,當日放走五皇子,便註定了今日難再回頭,我這便去取司馬淵身上的虎符。”
“哈哈哈哈,好好好,沈將軍不負父皇當年提攜之恩,孤欣慰至極!”沈逸這邊廂話音剛落,便聽得自內室之中撫掌而言的大笑。頗帶些凌厲意味的聲音並不算陌生,沈逸驚詫之下只須臾便分辨出來,那是已經逃走的五皇子——北煜!
看著負手自內室行出的人,沈逸心中最後一點猜忌也已經落在實處。前因後果一併串起來,方才始覺,遠在一年前,他便已經步步落入了泥潭,再難抽身。
“待來日,孤報的弒父之仇,奪回皇位,孤定封沈將軍為鎮國懷化大將軍!”
攥著拳猶豫了片刻,沈逸俯身下拜:“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跪,意味分明。
碧巖山上,曲清妍著著素色寢衣,青絲四散,眉眼溫柔的看著一旁的嬌兒,昏黃的燭火照在其上,沒有了平日的豔絕清冷,此時的曲清妍,周身都散發著柔和的母性光輝。
“嘩啦!”瓢潑大雨沒有徵兆的轟然落下,曲清妍蹙著雙眉看向未完全閉合的窗欞,眼中快速閃過一絲凌厲,衝一旁的侍女揚了揚下巴。剛剛生產完的婦人,決計是見不得絲毫風寒的,她曲清妍從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閉了閉眼,吐出一個字:“殺!”
如今的曲清妍已為人母,若說之前還將人心叵測看的淡些,但如今,無論是出於母性的私心,還是對孩兒的庇護,都容不得她有任何心慈手軟,她要護她的孩兒永世周全,容不得暄郎的孩子有一絲一毫的危險。伸手拂過懷中一雙兒女熟睡的面孔,曲清妍輕聲言道:“孩兒,莫怪你父親不能看你出世,你們的父親,是比三閭大夫更加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