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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我打,我打。”北豫跪地連聲說道,儘管如此,卻也難掩語氣中濃重的委屈。
古語有云,蛇打七寸。事實上,暄景郅對北豫真可算上是瞭如指掌,言語珠璣,字字見血。他總是有辦法一言便刺中北豫最薄弱的地方,並且,總能一言到位,絕無錯漏。冷眼看著,並不出聲,暄景郅只揚了揚下頜示意北豫開始。
有些畏畏縮縮的伸出左手,忍著右手的脹痛握了戒尺,看著左手掌心已經通紅高腫的皮肉,心頭上的委屈猶如潮水般席捲而來,偷著斜覷了一眼暄景郅,終是狠下心來,揮落手中的鎮紙。
“啪!”的一聲脆響,並未有幾分力道,卻也逼的北豫眼中一片溼漉,方才已經捱過三十餘下的左手,此刻就是微微一碰也是疼的要命,更何況是拿著戒尺擊落,又何如,這是自己動的手,這叫他本就極薄的臉皮,如何掛得住呢!
飽含著探求的目光看向暄景郅,後者卻只是面無表情的抿了抿唇,意思再分明不過:繼續。
“啪!啪!啪”事實上,沒有幾個人能真的對自己下得去狠手,身體髮膚都是實打實的血肉之軀,一絲一毫的傷損痛的都是自己。隨著越落越輕的戒尺,暄景郅眼中溫度也一分一分的降下去,直至北豫再一次落下戒尺時擒住其手腕,帶著力度狠狠的砸下:“啪!啪!”
這幾下落得,極是狠厲,北豫的左手直接被打落下去,驟然加劇的疼痛直接讓北豫溼了眼眶,暄景郅略有些戲謔的語音緊隨而來:“還敢不敢?你給我繼續作啊。”
這種語氣,直接讓眼中的熱淚淌下,已然是顧不得其他,北豫只一迭聲的求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真的錯了,錯了,疼,太疼了。”
看著北豫抽抽搭搭的捧著雙手掉眼淚,暄景郅也不出聲安慰,只面無表情的沉聲道:“哭夠了就起來,把該擬的摺子擬了,司馬將軍的兵符定要妥善處置,若是萬一有個閃失,後果不輕,密函即刻寫好今日便傳出去,以免誤事。”頓了頓繼續道:“你寫,寫完呈來於我細看。”
見北豫半晌還止不住抽噎,暄景郅忽然便提了聲調:“聽見沒有!”
“是,是!”
之後,天中的烏雲漸漸散開,已近傍晚的天色竟是映出了幾道斜陽,順著鏤空雕花的軒窗照進儀元殿中,便是這樣一番景象:暄景郅坐在右側首位的椅子上,一手端著茶盞輕輕晃動,一手執著卷書閒閒的翻看。北豫坐在上首桌案後面,紅著眼眶平著心神,抖著右手一筆一劃的勾寫文書。
被打的通紅高腫的右手顫顫巍巍的根本握不住筆,手指一曲便是一陣鑽心的痛。勉勉強強用左手託著手腕下筆,卻終究耐不住方才被重責過的痛,一個不妨手中一抖,點點墨汁便濺在雪白的絹帛上,有些欲哭無淚的瞧著就要寫好的一篇批文。對上暄景郅不輕不重的目光,終究是咬咬牙將寫壞了的絹帛丟在一旁,重新取過一張從頭擬起。
北豫的字,自小按著暄景郅的要求練得頗有幾分味道。寫的了規矩的工整小楷,亦能寫頗有王者之風的行書,但無論是哪種,定是無法在高腫著右手的情況下寫的好的。是以,不過堪堪幾道摺子,北豫卻是翻來覆去擬了好幾遍。
幾道本就微弱的斜陽終究是隱在了雲層中再也尋不到蹤跡,殿中的光線也漸漸暗沉下去。暄景郅的目光自書本上挪開,起身取過火摺子,一盞一盞點明殿中的燭火,目光滑在北豫認真書寫的面龐上,不自覺的勾起一絲弧度。許是方才疾走的緣故,幾縷髮絲自冠中滑出垂在兩側,已經平靜下去的情緒絲毫瞧不出起伏,只有尚還微紅的眼角昭示著方才發生的事。心下一時感慨,十數年的光景,豫兒再也不是濟賢觀中那個分明清瘦卻不曾彎一彎脊背的少年。
而他,也再不是當年名動京城,意氣風發的暄大公子。時間的痕跡,早已將一切的一切磨礪的物是人非。北豫終究長成了他理想中的樣子,在帝王這條路上日漸成熟,翩翩少年郎,溫潤如玉,卻也是翻手為雲覆手雨的君王。卻道是,歲月難饒人,幾日前他晨起束髮,不經意間瞥見了額角的幾絲銀白,這才恍然憶起,他已經是個年逾不惑的人了呵。
是以,在景函問起時,他也終究只是淡淡的一笑:是啊,老了。若說,這世上有什麼公平的東西,那就莫過於時間二字罷。任你多少才華橫溢,任你多少位高權重,終究抵不過時光易逝。而那光陰的蹉跎,帶走的,又何止是物是人非那般簡單。
且看北祁一生,恩怨情仇,終究隨著雲煙一散而去。江瓷也好,棲梧也罷,都早已隨著那光陰無情消散殆盡。若那因果迴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