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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鄂君子皙那日不過是初到自己的封地而已,他不過是來看看這泛水而居的越人與自己到底有什麼區別。
舟遊而已。
可在茫茫人海中,卻有人心念一動。
他在看到子皙的時候,彷彿這世間春夏秋冬四季在瞬時之間轉化,滄海也化為桑田,斗轉星移,天河倒懸。
他心裡在碎碎念道,這世間為什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
就像是周圍的靈氣都在他一人身上匯聚一般,他與這世間是這麼格格不入,卻又好像和這自然融為一體。如何才能形容他呢?是春日裡是薄醉,還是秋雨裡是纏綿?冬雪和月光的銀白皎潔,山風和白雲的肆意飄然,不知要重複多少歲月年華,才能有這麼獨一無二的一個人。
可惜,不過再美,也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美如神話,遠在天涯。
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船伕而已。
(四)
可是不論如何,再瞧上一眼,也會心跳不止,難以抑制。
就算不能觸手可及,再近一些,只要再近一些,那便是春天。
可我要如何才能接近你?
他在原地絞盡腦汁,我究竟還有什麼辦法去離你再近一些呢?
而那宴席眼看就要散了。
這一下子散了,就彷彿這世間的黃昏一下子就來臨了,有些許繾綣寂寞。
人還是應該勇敢一次的。
(五)
他鼓足了勇氣,也鼓足了力氣,向著子皙拼命划過去。
他越劃越快,就像是一次博弈一般,欣喜緊張刺激急促害怕激動那些複雜的情緒一下子就佔據了胸腔裡所有的心跳悸動。
他就這樣向著遙不可及的幸福和希望全力以赴,只希望那人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能有片刻的停留而已。他突然想著,那人總歸也聽不懂,不如將自己的心事就這麼杳杳地唱出來罷,總好過自己憋在心裡難受。
他緩緩開口唱到,聲音裡包涵了自己所有的悸動深情,唱出來是這麼低沉渾厚,還絲絲扣人心絃,就像是姜太公的魚線一般,就算是沒有誘餌,魚也覺得這麼悠悠然,心甘情願被牽著走。
酥酥麻麻流過心間,激起難以平息的漣漪在水面翻湧。
他含蓄而委婉地唱道,“昭澶秦逾,滲惿隨河湖。”
只是有些魚兒這不是沒有魚餌就已經上鉤了。
(六)
子皙耳聞一個聲音從水面悠悠傳來,是在唱什麼曲子?以前從未聽過,竟然聽來裡面是無盡相思,餘音繞樑百轉千回耐人尋味。
待那人緩緩泛舟從這荷塘深處出來,子皙才看清楚那是個漁夫。
他有著黝黑的面板在夕陽折射出別樣的光彩,怎麼看也是一個正當年華精壯的少年,唱起歌來更是動人心絃。
他那一雙眼眸如同天空中翱翔過的雄鷹,死死盯著那獵物,任憑獵物如何逃脫始終是逃不過他的鷹爪。而那獵物,此刻卻迷戀上了這獵人的眼神,把自己往死路里逼。
我為什麼就這麼想知道他在唱什麼呢?
我明明應該知道他在唱什麼才對,可是我又怕自己猜錯了,那可真是自作多情。而那漁家的少年郎,你是故意在挑撥我的心絃嗎?
你明明知道,你這麼悠揚歌聲,唱得這麼情意綿綿依依不捨讓我總忍不住多想,是我想的那個樣子?
於是鼓足勇氣,裝作不經意,平一平自己的呼吸。
“我想知道他在唱什麼。”子皙向身後的人命令著。
(七)
他終於看向了越人。越人被這麼一看,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是要繼續唱下去的。
於是他不明所以地接著唱了一遍。
這地方,漢越和諧共處,找到個會翻譯的並不是什麼難事。
那重新唱的一遍被淨收耳中。
用漢人的話來說,那詞是這麼文縐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氣息在他唇齒之間緩緩摩擦著,像是墨汁倒進了清水中,本來清澈見底卻被亂了心神。子皙輕輕笑了笑,果然是這個意思。
不過好在我也有這個意思。
便讓人招呼了那越人過來。
只是可惜了不能聽懂你的話,要是能夠跟你促膝長談想必會很有意思吧。
越人緩緩近了,又近了,子皙突然有了些許的緊張,他侷促不安地搓搓自己的手,在那越人走進的時候才能細看。
那可真是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