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北撤(五)(第1/2 頁)
永興溪北岸,由於陳三覃的奮勇爭先,將閩軍好不容易立起來的陣型打得凹了進去,吳越軍直接衝到了永興溪邊了,過了河的閩軍被分割成了兩段。
陶安同見時機已到,揮軍總攻,將閩軍都趕下了河。
落水的閩軍有的運氣好,在水裡踩到幾處暗礁,堪堪在力盡之前爬到對岸。運氣不好的,到水裡就咕咚咚地往下沉——身上甲冑幾十斤,實在遊不動。
曾阿大竟然沒死,他躺下田埂邊,裝了會死。閩軍緩過氣來,派弓弩手掩護,刀盾兵往上衝,又將吳越軍給趕了回去。
曾阿大摸了摸全身上下,竟然只有臂甲被石頭壓扁了,而且由於是水田,底下淤泥厚,起到了很好的緩衝作用,曾阿大把臂甲撬下來,竟然手臂只有點青紫和擦傷。於是只好撿起武器,從梯田裡下來,去找自己的小隊。好不容易從一大堆認旗中找到了自己的隊伍,一看竟然只剩下七八個人。
這一日的大戰就基本上告一段落了。
王延政與王繼業就在土丘對面的小山上,這裡比土丘要高上十幾丈,土丘下的戰況看得一清二楚。
王繼業漫不經心道:“十三叔覺得他們還能撐幾天?”
王延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覺得是這土丘能先攻下,還是能先佔住永興溪北岸?”王繼業心說攻打永興溪的都是我的兵,直面吳越軍主力,接觸面廣,一次衝鋒就能死上百人。還是這攻打土丘的活更輕鬆。便笑道:“還是十三叔的兵神勇,這土丘別看易守難攻,只要不怕死,還是不難攻下的。”
王繼業不願為了消滅這最後幾千吳越軍士卒消耗太多實力,又道:“我軍從泉州而來,走了幾百里路,要強攻怕是不行的。”
王延政也不想強攻,但他沒的選擇。先後打了兩場大戰,建州的家底已經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府庫里老鼠都要餓瘦了,他的糧食也不過只能撐上十幾二十天,再長他也只能去福州找王曦負荊請罪了。
王繼業主張圍而不打,並決定從次日起就不再渡河,只是縮小包圍,力爭餓死吳越軍。
王延政心裡卻犯起了嘀咕,老王家的傳統美德就是多疑,到了他這裡也一樣。他覺得王繼業應該是想儲存實力,畢竟剛打完馬蹄崗大戰,損失很大,再為了幾千殘軍傷筋動骨實在不划算。估計是這好侄子想把這任務推給自己,好坐收漁翁之利。
王延政也不傻,第二天也把進攻給停了,只是時不時給土丘上來幾波拋射。
他一邊又派使者去勸降陶安同,不料陶安同十分頭鐵,二話沒說就把使者給砍了,還傳首給諸指揮。
王延政便又生一計。
晚上,朱行忠回到營帳,親兵來報說有要事,在他耳旁說了什麼。
朱行忠怒目圓瞪,作勢要拔佩劍,喝道:“你竟敢私通敵軍?”
親兵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將軍,仰帥早就全軍覆沒了,我們糧食也撐不了幾日了,狗日的姓陶的不過是找了這處山腳讓兄弟們在這裡白白送死,好成全他的忠名,他好去追隨他的主子(指追隨仰仁詮於地下)。”
朱行忠拔劍的手漸緩,竟沒一點力氣。
親兵見狀又趁熱打鐵道:“這裡說是易守難攻,但也沒有腹地可以支撐,前路又必有閩軍等著殺我等,後路又徹底斷絕。我等肩負保護世子、公子的重責,世子如今杳無訊息,公子也朝不保夕,現如今除議和外,再無其他兩全之法。”
朱行忠頹然坐倒,擺擺手道:“罷了罷了”。
親兵大喜,忙出去叫人,不多時帶了個親兵打扮的人進來。
那人進來便摘掉了頭盔,此人年約四十多歲,容貌清癯,明顯是個文人。
他向朱行忠行禮道:“區區閩國建州行軍司馬潘承佑拜見將軍”。
朱行忠冷哼一聲,算作回應。
潘承佑也不氣惱,侃侃而談:“我家主公聽聞將軍大義,特命我跑一趟,並特意叮囑我,像將軍這樣的好漢子,萬萬不能折損在軍陣之中。你家主將冥頑不靈,朱將軍萬萬不可愚忠。”
朱行忠怒道:“王延政這狗賊先前已歸降我國,說好了獻土稱藩,等我軍到了建州,卻突然反目,居然還有臉面在我面前說忠義?”
潘承佑雖然是文人,但還沒養成厚顏無恥的臉皮,聽了也頓時呆了半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過了好一會,這才緩緩道:“非也,我主公也是放心不下閩國的芸芸眾生,大王不賢,家門失和,以致有今日。”說完他自己也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