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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將軍走後,蕭玉衡側靠在榻上,扶著自己圓隆的孕腹,微微失神。
門外侍從來報,說有京城訊息送到,蕭玉衡命人進來,只見侍從端著個托盤,上面堆滿了皇室問安樣式的信封,心下了然。
令侍從退下,他將托盤放在腿上,信封一個個拆開,信紙一張張展開排列。
托盤很快便鋪不下了,他就繼續鋪在身側,漸漸地身側的位置也滿了,他有些無奈,只好站起來,將信紙重新整整齊齊地從榻頭開始擺,最後足足擺滿了整張榻才終於放完。
每張紙上都只是寥寥數語,或噓寒問暖,或彙報日常,每張間隔大多是半個時辰或一個時辰,想來是承宣帝在公務歇息之時,隨手寫出了心頭之語。
——衡哥哥吃了麼?我吃了核桃糕,便想起了你。
——方才元思和清惠鬧著要你,我哄不住,哎,小孩子真麻煩。他倆不怕我,卻怕你。
——今日風大,想必北境風更大,務必穿暖。
——屋裡地龍燒得旺就少穿點,太熱也不好。
——小皇兒可好?長大了否?告訴它,父皇想它。
——但更想你。
……
蕭玉衡笑起來,伸手撫了撫肚子,繼而將絨毛披肩脫下來掛好,走到書案邊坐下,鋪紙磨墨。
先以奏疏筆法恭敬詳盡地敘述北境境況與會盟情形,洋洋灑灑寫過兩頁紙後,話鋒一轉,道——
“阿衍絮叨,需知紙墨金貴,皆為民脂民膏,需珍之重之,取用有度,不可奢費。但我甚愛這個調調,兩相折中,著阿衍將私語彙於一紙,三日一報。”
竇將軍回到臥房,脫下官服,換上一件舊衣——他的衣衫配飾都有管家操心,但唯獨這件,他一直好好存留著,今次前來,也是特意帶上了它。
淺紫大袖袍,是他與周文章相識那日穿的。
那日酒樓上,他獨自消愁,店家生意好,請他拼桌,他胡亂點點頭,不多時,周文章便坐在了對面。
他繼續自斟自飲,看也不看對方,可週文章卻看著他,還對他說:“你長得板正,原本不搭這肆意的作風和這身招搖的紫衣寬袍,但也怪了,這三樣加在一起,卻是沒由來地好。”
竇將軍一愣,用發紅的眼望過去,周文章端著一精緻小瓷杯,滿面桀驁。
這般語出不遜,他當時自然生氣,可脾氣尚未發出來,就一頭倒在桌上,醉過去了。
醒來是在酒樓客房裡,周文章也在,他整理著木架上自己那件漿洗至半乾的紫衣,聞聽動靜轉過身來,依舊是一身的清高。
……
過往已矣,來日可追。
竇將軍走出房門,他打聽過,周文章到北境後先是做馬奴,兩年前升了雜役,再幾個月前被調去內營服侍,總之是越來越好了。
他不知周文章此時在哪裡,便先向內營雜役們的居所行去,心中緊張忐忑,不斷思慮著要說的話語。結果還沒想好,就見兩個雜役裝扮的人迎面走上來,其中一個異常熟悉。
竇將軍的心怦怦跳了起來,他驚慌失措地站住,甚至有點想跑。
但是晚了。
因為迎面那人也停下腳步,審視的雙目平靜地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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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將軍下意識將目光避開了, 近鄉情怯,三年未見,他的心怦怦直跳,渾身燥熱發抖。
然後他呼吸調整,抬起頭滿懷希望看過去,打算迎接那人的目光,結果卻大失所望。
周文章的確看他了, 但不是刻意,而是那種偶遇路人的極為隨意的看,然後又極為隨意地挪開目光,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那種平淡,甚至讓竇將軍覺得自己認錯了人。
不死心地再看過去,周文章及他旁邊的中年侍從經過都遠離,便吝嗇得再沒有給他半點兒視線。
走出幾步, 中年侍從小聲問周文章:“那人是誰?一直看你。”
周文章用一貫的冰涼語調說:“不知道,不認識。”
竇將軍渾身一僵。
“不知道?”中年侍從不信, “看衣著應是位大人,從前又沒見過,應當是隨蕭使君前來的京裡的官。”
“他未著官服,我等無需行禮。”周文章繼續冷冰冰道。
“哎, 不是說這個……”
二人聲音越來越小,竇將軍站在原地,頭暈目眩。
當年分別時,他覺得周文章已經有變化了, 怎麼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