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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章冷瞥他一眼,繼而偏過頭,似是不想看到他這沒出息的模樣。
“周文章……”竇將軍壓制著胸中迸發的憤怒,在眩暈中不可置信地說,“大家都說你心思深沉,但我自問懂你,我知道你其實很簡單。經歷過這麼多事,我以為縱然你我曾有過誤會和嫌隙,但也都散了。這幾年雖然分別,但我覺得我們的心是靠在一起的,可你為何、為何就……”
“我知道,你為役辛苦,過活不易,但你以為我們在京中就容易嗎?周相近來身體不好,朝務大多交給了內廷議事閣,這一兩個月連朝會都很少參加。我爹交了兵權,平南侯府一落千丈,我一個太常寺卿,能有什麼本事振興侯府光宗耀祖?更何況我們還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行差踏錯。”
他吸了口氣,“這些事我從未向旁人說過,既是我素來堅持隱忍不愛抱怨,但更重要的是因為,我心中懷有希望。”
望著周文章,竇將軍的眼泛著淚光。
“顯兒一天天長大,從會翻身到會走路,從會說話到會寫字,他的模樣越來越像你。我告訴他,另一個爹爹要去遠方七年。七年有多快呢?不過是七個新春、七場冬雪。我每年在院裡樹下刻上顯兒的身量,我告訴他,畫七次,爹爹就會回來。”
周文章的眉目壓抑。
竇將軍拿著和離書的手發抖,“你與顯兒,便是支援我過活的希望。我如今滿懷希望來到此地,你卻告訴我,你要同我和離?!”他將和離書捏在掌中揉成一團,“周文章,三年前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同你和離!”
竇將軍大聲喊起來,一把將和離書扔了。
周文章緊緊捏著拳頭,片刻後咬緊牙關,也喊起來:“好!你不和離,我逼不動你,那我便寫一封休書,這總可以了吧?!”說著就要去取筆墨,
“你!……”竇將軍大驚。
突然屋外傳有響動,正找筆墨的周文章一愣,轉過身將桌上竇將軍帶來的包袱抱起,狠狠向外一扔,又猛推竇將軍幾下,“你滾!不要到這裡來!不要找我!”
竇將軍被推到屋外,前後踉蹌。
不遠處,白天和周文章同行的中年侍從回來了,滿面錯愕地看著這一切。
竇將軍好容易才站穩,羞憤極了,他看看屋門處梗著脖子怒氣哼哼的周文章,心中無比悔恨失望,轉身快步走了。
周文章盯著地上被扔開的包袱,盯著其中的衣帽銀兩,哼哧哼哧喘了兩口氣,轉身進屋。
片刻後中年侍從跟進來,坐在自己的鋪位上,像是實在忍不住一般,問抱膝窩在床腳的周文章,“那不是就是白天見的那個官?我就說你們認識,你還說不認識。”
沉默許久,周文章神思恍惚地低喃:“是故人,也是親人……”目光突然決絕,“更是仇人。”
中年侍從一愣,繼而嘆了口氣,“從你做馬奴的時候起,我瞧著你就是個身負深仇大恨的。”
中年侍從盯著他,許久,周文章終於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報仇之事,十年不晚。”
竇將軍回去後痛苦傷懷了一陣,突然覺得此事不對:周文章雖然一向反常,但這回有點反常得太過,反而奇怪。
他不禁揣測周文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想連累他才說了那些話。
他徹夜難眠,各種念頭反反覆覆,第二天起來又一頭扎進會盟儀典的部署中。會盟近在眼前,他肩負重任,只得先把私事放一放。
承宣七年三月初十,戎國使團到得大夏北境,戎國新君與大夏使君蕭玉衡立會盟之儀,結兩國之好。
殿閣內佈置隆重,蕭玉衡一身朝服坐於主位,竇將軍侍立一側。
戎國新君坐於下方右側貴賓位,使團朝臣分立於後。
會盟儀典按章進行,到得執酒共飲這一項時,兩名侍從端著托盤入殿,正是周文章與那中年侍從。
竇將軍不禁一愣。
周文章登上臺階,在蕭玉衡面前的案上放下托盤,低眉垂首將酒斟滿。那中年侍從則負責給戎國國君及朝臣奉酒。
奉酒畢,他們二人站在殿中行禮,繼而退到一側並排站著,準備待酒杯用完再收回去。
蕭玉衡首先執起酒盞。
戎國新君也執起盞,向上自信一笑。
竇將軍及戎國朝臣亦執起酒盞。
蕭玉衡道:“大夏與戎國會盟結好,請諸位共飲此杯。”拿寬袖一擋,將酒盞放於唇邊。
竇將軍依言照做。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