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第2/2 頁)
很嚴重了,幾乎隔天就要透析,我見到她的時候差點認不出她來,只不過四個月沒見,她又蒼老又消瘦,因為腹積水肚子隆起,呼吸也很困難。大姨說她昨晚情況很不好,折騰一整夜,凌晨才睡著,讓我不要吵醒,我點頭答應了。秋日的暖陽透過窗玻璃照進乾淨整潔的病房,我坐在床前輕輕拉著我媽的手,看著她憔悴的睡顏,想起從前她整潔美麗的樣子,一時難受極了。我爸在我半歲多就因為車禍去世了,那時候我媽才剛二十三歲,在第三毛紡廠當出納,在我四歲前模糊的記憶裡,她從來都是忙忙碌碌的,白天上班,晚上上夜校,我總是寄存在姥姥家,每天深夜才在半夢半醒中被她揹回自己家睡覺。我媽的脾氣好極了,對人永遠和顏悅色,我不聽話的時候也不大聲呵斥,但她又是倔強的,不顧姥姥的反對堅持上夜校,考上會計證之前的三年多里執意不嫁人,哪怕提親的是廠長的侄子。我最佩服的人就是我媽,雖然她經常說我爸是個多麼正直多麼好的男人,但也許是他去的太早,我根本就沒概念,在我心裡,她兼具了母親的慈愛和父親的嚴厲,永遠美麗、溫柔而又剛強。繼父去世的時候我媽很平靜,火化完的第二天照舊按時起床給我和我哥準備早點,督促我們早早上學。我以為她真的那麼堅強,能獨自承擔痛苦,可有一個深夜我去洗手間,忽然聽到我媽在臥室裡輕輕啜泣,這才明白她根本不像白天表現出的那麼從容,夜闌人靜時也會脆弱,也會無助。那時候我還小,迷迷瞪瞪回屋又睡著了,要是換了現在,我一定會攬她入懷,讓她放聲大哭,滌盡滿腔的苦澀。看著我媽現在這個樣子我心裡抽痛,大姨輕輕拍拍我的肩膀,站在我身旁嘆了口氣:&ldo;別難過,只要有錢做換腎手術,就還有希望。&rdo;我把額頭埋在我媽的掌心,輕輕地點頭,遇到錢非我是何等不幸,但能認識燕詳,我又是何等的幸運。抬起頭,看著她沉靜的睡顏,我心裡暗暗祈禱她能度過這一關,捱過換腎手術。十點鐘醫生查完房回了辦公室,我過去找他詢問我媽的情況,可大概我的樣子看著比實際年齡小,實在不像是能拿主意擔擔子的人,醫生問明我的身份後執意堅持等我哥回來再詳談,在我再三懇求下他只給我看了我媽的病例,告訴了我一些大致情況。我越聽心越涼,我媽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不換腎只維持透析,大約只能捱過三個月,換腎的話,因為身體已經極差,手術的成功率只有三成。換腎手術做與不做,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是個殘酷的選擇,我確實拿不了主意。中午回到病房,我媽還沒有醒來,我只有心急如焚地守在她病床邊,等待我哥回來。下午四點我哥趕到了醫院,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放回家,穿著部隊上的軍便裝就進了病房。一進門我叫了聲&ldo;哥&rdo;,他淡淡點了點頭,看我的時候眼裡沒有一絲情緒,似乎和以前沒有區別,但我感覺得到,他還在生我的氣。沒時間寒暄什麼,我們趕在醫生換班前找到了我媽的主治醫生,跟他詢問我媽的詳細情況。我哥其實比我大的也不多,只不過他似乎從小就有著天生的家長作風,一看就是能做主的人。醫生一見他就很放心,詳詳細細給我們講了一遍我媽的病例,分析了現在的情況,最後說:&ldo;這個事兒,我也給不了你們建議,是冒險,還是拖著看,你們選。&rdo;我哥一再向醫生道謝,和我出了值班室。走在過道上他嘆了口氣,說:&ldo;拖得太久了,情況不樂觀,小樹,晚上回去咱們再商量商量吧,在媽面前不要多說什麼,知道嗎。&rdo;我也知道這事兒得瞞著我媽,點了點頭。回到了病房我媽還在沉睡,大姨因為晚點要回去給大姨夫他們做晚飯,打發我們早點出去吃飯,好回來換她的班。我哥帶我出了醫院,找了一家麵館,坐下來要了兩碗排骨麵,等面的功夫才淡淡問我:&ldo;學習忙嗎?&rdo;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