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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則一向站在那房頂下面的院子裡仰望他。我家裡不只有這個兄長,其實還有很多父親……這話說來雖是有些奇怪,但我其實有三個生父、一個嫡父和一個庶父。呵呵呵,每次提起我的身世來大家都會很尷尬,我也只能這麼笑笑。唯一能真正理解我的人就是我兄長,他是我那位庶父所出。對於長輩名份上的混亂,他比我還痛心疾首,因為我們家裡還有個祖母,而這位祖母一生致力便是叫自家兒孫搞父子年下……兄長被逼得受不了時,有時就愛上宮裡來見見我,吐吐苦水。而我就立在這座殿下,看著他站在穩脊獸上憑虛而立的丰姿。雖然我也習武,甚至武功不弱於他,可我總覺著自己不像他那樣無拘無束,而是被牢牢地縛於這片皇宮之中,無法逃脫。這個束縛便是我的名字‐‐&ldo;明君&rdo;。打我懂事時起,父皇便將我送回宮來,耳提面命地要我做個明君,自己則一年到頭地不回宮,泡在處羅山荒費國事。那天兄長又回到宮中時,掌中卻不再倒提長劍,而是拿了個酒壺蘆。他從殿上直躍下來,坐在地磚上一口一口地喝著酒,漫不經心地說:&ldo;我要離開這地方,去看看這天下。&rdo;我仍站在他身邊,卻覺著他距我已有千山萬水之遙,怕是這一走便再無相見之份。我心中忽生出一陣不捨之意,伸手自他手中拿過了酒壺,仰首喝了一口,盡是辛辣之意,實在比不得宮中的美酒。但是喝了幾口之後,我心底竟生出一股豪氣,三兩口便將壺中殘酒飲盡,一把將那酒壺扔到地上,長聲笑道:&ldo;好!兄長,我便陪你浪跡天涯!&rdo;他抬起眼來看了我一眼,目中神色晦暗難辨,緩緩站起身來,向遠方殿閣望去:&ldo;你現在是太子,怎麼出得了這座宮殿?&rdo;我若想出去,自然是有辦法的。我拖著兄長到了寢宮之中,趴到床下按了半天,終於找著了宮中那一條通向外間的地道。地道口深暗幽森,不知底下究竟有何物,也不知通向哪裡。兄長只看了一眼臉色便有些發青,咬牙說道:&ldo;還然還是我把你易容成個小太監,咱們光明正大從門外走吧?&rdo;我盼著從地道走好久了,那些書裡沒事都會有條地道供人逃出來逃出去的……我睜大眼,眼巴巴地望著兄長。他雖然臉色一時三變,卻還無奈地閉上眼點了點頭,聲音中微微洩出了一絲懼意:&ldo;那你待會兒一定要好好跟著我,千萬不可走失。&rdo;看兄長這副模樣,別是怕黑吧?不至於吧,按說他是搞黑道的,就魔教建得那地界兒,除了下處哪不黑啊?他從魔教長大的,要還能怕黑也實在不科學了點。我當然是不怕黑的,但是我怕兄長怕黑,於是在往地道中走時便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地下兩旁都有裹了松節油的火把,他掏出一根火摺子,屏息將火把一一點上,然後緊抓著一個火把向前走去。火光明滅,兄長臉上卻是一絲血色也沒有,腳步也不似平常一樣穩。原來他也是有弱點的,我原以為他除了祖母以外就再無害怕的東西了。眼看著兄長心志動搖,我心裡也有些愧意‐‐若非是我堅持,他便能從宮牆上翻出去,又何須走這地道?於是我將他抓得更緊了些,在他耳邊說道:&ldo;兄長不必怕,孤是太子,將來也要當天子的,舉動有百靈隨身,就是地底下突然冒出些個……&rdo;一言未盡,地下忽然冒出個幽黑的影子,兄長身形一僵,拉著我瞬間倒縱三尺,一掌便掀翻了地道上方的青磚,縱身穿入房中。我也叫方才那東西嚇得幾乎掉了魂,死死抱著兄長叫道:&ldo;來人!來人!快請張天師進宮作法,宮裡出了妖孽了!&rdo;兄長嚇得比我更甚,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出寢殿大門便軟倒在陽光之下,口中不知誦的哪段經,慢說臉色,連嘴唇都是慘白的。我趕緊把他攏在懷中安慰道:&ldo;兄長不怕,一會兒天師就來了,那鬼追不過來的!&rdo;他頭一次那麼緊緊抓著我,彷彿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ldo;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不是鬼,是我爹的人……跟你不一樣的那個爹……上回奶奶把我爹給綁了,然後叫我早日堅定年下的心……&rdo;我頓時就明白了他怕什麼,為什麼好好的日子不過了,非要浪跡天涯。我一把抓住他便往外拖:&ldo;那你還待什麼,趕緊跑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