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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嘉高興之中漸漸就帶了幾分悲涼,喝下去的酒也似化作火團堵在胸間,卻還要撐著笑容詠雪作詩,哄宣帝歡心。豈止他難受,鳳玄在席上坐得久了,心裡也有些彆扭。他倒不是敏銳到連淳于嘉深深隱藏起來的那點醋意都看得出來,而是覺著淳于嘉舉止有些過於隨意,失了臣子的本份。宣帝對著淳于嘉時也似乎言行不拘,只他坐在這裡縮手縮腳,就像多餘的一般,好不尷尬。三人當中唯一真心高興的就是宣帝,他倚在視窗看著湖面上的冰雪,慨然嘆道:&ldo;去年今日,朕尚在昏君手中掙扎求存,彼時日夜籌謀,所求不過是保全首領。誰料不過一年之間,天地翻覆,朕竟已登大位,天下歸心……&rdo;想起成帝屍體燒得不辨面目的模樣,他當時沒來得及鞭屍的怨念又平復了些,舉杯仰頭吟道:&ldo;瑟彼玉瓚,黃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rdo;又有些惘然地說道:&ldo;也不知該怎麼拜祭那神仙……還是叫崇明觀住持把周天神仙都替朕拜一遍吧。&rdo;正月裡仍是晝短夜長,未至酉正,天色已幾乎完全黑了。宣帝便吩咐人將宴席轉到文德殿中,還未動身,王義忽然在外通傳:&ldo;陛下,大將軍遣人送了賀禮,可要宣使者進來?&rdo;宣帝喜上眉梢,連聲叫道:&ldo;傳他進來!&rdo;那使者抱著個大紅包袱進來,恭恭敬敬行了禮,抬起頭來,竟是朱煊的長史徐文昭。宣帝見頗見過他幾回,便要人賜座。徐文召謝坐之後便拆開包袱,露出了個木盒子,大小形狀倒和宣帝送到西邊的差不多。 宣帝看了一眼便笑道:&ldo;該不會是朕給他的盒子,他又送回來了吧?大過年的送這種東西,他倒不怕朕生氣。&rdo;徐文昭笑道:&ldo;大將軍說陛下看到這盒子裡的東西必定高興的。&rdo;便開啟盒子,露出了裡頭面色青灰的人頭‐‐正是前幾日戰報中還在草原上帶著手下流亡的胡毋興宗。宣帝驚喜不已,絲毫不嫌那人頭瘮人,吩咐人替他斟酒,將盒子接在手中細看了幾回,驚喜地嘆道:&ldo;果然是阿煊知朕!怎麼朕早上看的戰報,還說並未與敵相接,才剛這個時辰,你就把人頭送來了?&rdo;徐文昭放下酒杯,起身答道:&ldo;草原上路不好走,戰報送得慢了些。大將軍是二十六日圍住西戎殘部的,本想生擒胡毋興宗回京,可惜他運氣不好,死於流矢,大將軍只好叫末將回京獻上人頭。末將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馬,故而比旁人還快些。&rdo;宣帝嘆道:&ldo;文昭一路辛苦了,待會兒叫王義帶你吃去些東西,就先歇在宮中吧。阿煊也真是有心思,只不知大軍何時回來?&rdo;大軍回程自是比個人慢些,何況朱煊還要再掃除些殘敵,未必立刻就能啟程。宣帝惋嘆幾句,便放了徐文昭去休息,自己又看了兩眼那人頭,也叫一個面無人色的小太監抱下去了。人一下去,淳于嘉立刻站起來恭賀道:&ldo;恭喜陛下平定西戎,從此我大夏西北一線,再無烽火矣!&rdo;鳳玄也隨之道喜。宣帝心腹之患一日去,欣悅之情還有過於殺了藏雲太子那天,連飲了幾杯酒,才想起要換地方再吃。回前朝路上,他便叫兩人與自己共輦,路上又說起以後的目標:&ldo;西戎既平,將來朕還要拿下吐蕃、百蠻……&rdo;說著說著,又扯住淳于嘉不放:&ldo;這回阿煊回國該如何封賞,幼道還要幫朕參詳。朕只怕封賞太少,不足酬壯士功績……&rdo;上輩子朱煊就是因為助自己登基後,嫌封賞不足才反的,這輩子卻絕不能出這樣的岔子。說到底還是他父皇不好,沒事生這麼多兒子幹什麼?都生成女兒,他不就可以嫁與這些重臣,將他們緊緊綁在皇家身上了嗎?宣帝心中埋怨個不止,面色漸覺沉鬱,嘴唇也緊抿了起來。淳于嘉便溫言軟語地哄著他,一隻手叫他緊緊握著,另一隻手卻似有意似無意地落在他膝上,手指不時輕輕撫弄一下。鳳玄低眉斂目地坐在對面,看著那兩人言行無忌的模樣,心中總覺著有些發悶。到了文德殿門外,鳳玄率先下了車。落到地上時他回頭看了看車內,而後就呆在了當場‐‐藉著外頭宮燈映照,他分明看到淳于嘉起身去扶宣帝時,彎下腰在宣帝額前落了一吻。親吻之時,淳于嘉的臉卻似特地偏向他這邊,那雙平素總是深沉內斂的鳳眼精光閃動,在他面上轉了一轉。 50、文德殿中早已鋪排好筵席,卻不像平時賜宴那樣,由宣帝獨坐上位,淳于嘉和鳳玄分列階下,而是與方才亭中坐法相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