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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揚,我在這兒,你別緊張。」我拍著他的背。「他媽的,你幹嘛出去!我命令你,不準離開我視線!」他突然罵罵咧咧,「他媽的……」他其他什麼都沒有再說,只在反覆在我耳邊低聲罵著三字經,這是近來我頭一次聽他這麼清晰地罵人,感覺非常動聽。可我仍沒有辦法放鬆下來,腦子裡的弦還在緊繃著,因為我知道後期最危險,這樣的過程不可能再重來一次了,我無法再眼看著一個我所珍視的人受盡折磨而無能為力。我相信,他只有這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機會。兩週後的一個清晨,我醒來,想起前兩夜的折騰還有點餘悸,按著頭往右邊的床上看過去,沒人!我猛地坐起。常綁手的那根皮帶已經被丟在地下,觸目驚心,我掀開被子發瘋似地衝到客廳,看見還在打盹的阿鼎,並沒有發聲叫醒他。我站在原地,揉了揉頭髮,不斷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突然,我想到什麼,一個轉身又飛速跑回房間,望著那扇緊閉的浴室門,我的心臟突突地跳著,裡面很安靜,一點動靜都沒有。全身的血液前所未有地澎湃起來,我怕了,非常怕,從來沒這麼怕過,鄭耀揚撐不住了?他撐不住了……後面我根本不敢想下去,想不到我也有如此懦弱的時候。我知道應該直接衝進去察看,可我就這麼站著發呆了十五秒鍾,才緩緩上前,擰動了浴室門──挺拔的身體落入雙眸,引起驚濤駭浪,這些日子的磨蝕令他瘦削了些,但那層薄而均勻的肌肉卻一如往常地散發著致命的男人味,他像一隻經過冬眠剛剛才甦醒的猛獸,抖落一身的塵土。「鄭耀揚……」我無意識地輕輕叫了一聲。那個英挺無儔、氣質超群的男人此刻平靜地轉過臉,嘴角揚起一個最優美的弧度,那笑猶如一道久違的陽光碟機散我差點噴薄而出的恐慌,他就這麼裸身站在鏡子前,用雪白的毛巾捂了捂臉,浴室裡的空氣中滿是刮鬍水的清香,我的心就像一根從天而降的羽毛,左右搖擺之後悠悠落地。他的眼神向我掃過來,異常溫和,隱含著更深沈更堅韌的內容,與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了。而我的目光就這麼直白地逼向他,想給他一個更自然點的表情,卻發現自己連個笑容都欠奉,有什麼東西仍沈甸甸在胸口無法宣洩出來。軟弱的雜念剛才還在瞬間控住我的大腦,此刻已迅速撤離。一下子獲得的鬆懈,幾乎使我有些承受不住,再也關不住心中蜂擁而出的激越和狂熱,我深深地閉上雙眼,重重地呼吸,冰雪融化的聲音無聲無息,卻能真正到達靈魂的某個深處……等再緩緩睜開眼睛,抱著手靠在門邊,與他就這樣隔著幾米對視著,傷痛、腐蝕、消沈在分秒中飛灰湮滅,這樣前所未有的平靜我們等了有多久?恐怕像有一生那麼長。這短短一個月也算是吃盡苦頭,我首次嚐到絕望、驚恐、痛苦,而鄭耀揚在經歷一場又一場無休止的惡戰之後,猶如鳳凰涅磐,剝落一切後重生。歷練後的高貴、解脫後的從容,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完全顯現出來,我看到自己的影子鐫刻在他的瞳仁裡,眼神在空氣中跳動糾纏碰撞,我只覺得體內的情潮頓時翻湧起來,根本無法扼制情緒上的衝動。這時,他向我悠閒地攤開雙臂。我不記得是如何邁出去的,腳下似乎並無太大知覺,一步兩步三步──他圍上來,重重的一個擁抱,不同與以往任何一次。我收緊手臂,剋制住眼中的溼氣、胸口的漲痛,腦子裡翁翁作響,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緊張多懼怕失去,熬得太辛苦了,整個人都不再屬於自己似的。當一切重回掌心,沈溺的日子被一個激烈的擁抱抹煞,那種感恩的情緒虔誠得連自己都感到驚異,潮潤的渴求落在胸腔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我知道,所有可悲的都結束了,我和他全身心的投入換回了一個整圓,沒有缺口沒有遺憾。「陳碩,我沒有落跑。」他的聲音暗啞而磁性。「我知道。」「我終於知道自己的意志力是幾級了,說起來,還要感謝那幫王八蛋。」「你確定自己沒問題?」我微皺了皺眉,「找李醫生來檢查一下。」「我會遵醫囑。不過,那個給我做全身檢查的人,我希望──」他抬頭給我一個曖昧不明的輕笑,「是你。這要求不算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