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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柳心中一驚,看了一眼已經呼吸平穩的羅煞,心中隱隱覺得此人一定身份顯赫,否則貴都怎麼會對他如此煞費苦心,想起他舉手投足的那份天皇貴胄才有的氣勢,衣著簡單卻總是優雅自如,無論他要做什麼似乎別人都只得服從,應該被他主宰,謝問柳鬱悶地嘆了一口氣。洞裡的那人卻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轉身忽匆匆地又爬了出去。謝問柳坐在那裡發愣,想起剛才的那番光景,竟有一些心虛,倒好像自己是佔了別人的便宜,而不是被別人佔了。他替羅煞將衣物拉好,洞裡微弱的燈光下,羅煞如玉一般筆挺的鼻尖沁出了點點汗水,謝問柳慢慢用手替他擦去。那人隔了好久才挽著前襟爬了回來,渾身溼漉漉的,他手一鬆,從裡面掉出幾條尋常的黑背鯽魚。謝問柳沒想到他出去這麼久,爬這麼遠的山坡就是為了去抓幾條魚。謝問柳見那人凍得直哆嗦,就抓起自己的外袍丟給他,道:&ldo;穿上吧!&rdo;那人也不推辭,將溼衣脫下,穿上謝問柳的袍子,然後高高興興就著月色弄起魚來,他將魚整治乾淨,又用銀針將魚肉劃得一絲絲。最後將那堆挑出來的魚絲大方地分了一半給謝問柳。謝問柳看著那團魚肉絲不由笑道:&ldo;你弄點柴火烤烤就好了,何必如此費事?&rdo;那人不屑地說:&ldo;天山腳下的這種魚肉入嘴即化,任何烹飪煎煮烤都是焚琴煮鶴之舉……&rdo;他說著挑了幾根魚絲放在嘴裡,一瞬間泥濘的臉上眼睛眯成一條縫,似乎快樂無比。謝問柳被他觸動了,含了一縷生魚絲在嘴裡,一絲冰涼與甘甜立刻淌滿舌間。洞外山風呼嘯,謝問柳靠著山壁含著那縷甘美心想,這人真有趣啊,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洞外暈紅色的晨曦之光斜射入洞口,謝問柳聽到那人的伸懶腰聲,於是朦朦朧朧地睜開眼睛。&ldo;我要走了!&rdo;那人笑道,他一笑便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同他臉上的泥濘成了鮮明的對照,謝問柳看見那雙放在膝前的手也是修長,指甲飽滿修剪得乾淨整齊,不由心中一動。&ldo;走好!&rdo;謝問柳想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這兩個字。他見此人醫術高明,談吐間似學問淵博,本有心籠絡,或者贈些銀兩以示答謝,但又隱隱猜出此人多半出身非富即貴,未必會看得上那些身外之物,打扮成這樣說不定是為了避禍。況且他與羅煞似有過節,也就不想再為難於他。謝問柳轉念間,就將這些利害關係理了個清楚,因此除了說一聲走好也無其他話可講。那人轉頭看了謝問柳一眼,似乎對他頗為欣賞,從懷裡又掏出一隻青花瓷瓶丟給謝問柳,笑道:&ldo;我瞧你這人還不差,這個給你,雖然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是不管你是內傷外傷還是中毒,服了它至少可以保住心脈,留下一線生機……&rdo;他伸了一個懶腰道:&ldo;我本來在這裡都快悶壞了,偏偏這後山總是有士兵進出,這兩天才不見了人影,我要出去晃晃。&rdo;謝問柳心中一動,這個地段能進來的唯有羅煞計程車兵,可是那些人不是應該死了至少有二十來天了嗎?於是開口問道:&ldo;你知道西域有一種毒能在無聲無息中殺了人之後,還能使他們迅速腐爛的嗎。&rdo;那人皺眉想了一下道:&ldo;西域的毒……倒不清楚,不過南國宮廷裡的有一種毒叫兵解。它出自一個叫總不過的無聊御醫院的醫士之手,是用來參加醫試的作品,說是用來處理戰場上的屍體,省時省力,所以名叫兵解。但其實兵解的製作極其昂貴,使用又不便利,而且會誤傷生人,對死者也不敬,有違禮儀,因此被內醫院的考官一體駁了,說沒見過這麼荒唐的東西。&rdo;謝問柳錯愣了一下,他沒想過這種毒竟很可能出自新君的故土。那人道:&ldo;只要不要同時沾上用甘草泡的熱水,兵解的藥粉是不起作用的。&rdo;他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麼滑稽之事,大笑搖著頭道:&ldo;當時總不過還說,若是打了勝仗,甘草可以泡製香湯,讓軍人沐浴,洗完了澡再拿水製作兵解去腐爛屍體。所以糧草中帶上一車甘草一舉兩得。&rdo;謝問柳忍不住脫口道:&ldo;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既滑稽又狠毒的人!&rdo;他想起營中那些猙獰的屍體,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下哆嗦。那人嘴角一彎,若有所指地道:&ldo;這個世上會用兵解去殺人的人,才是最狠毒的,如果是我……那當然是離得此人越遠越好!&rdo;他說著眯了一下眼,伸了一個懶腰,說了聲祝你好運,就爬出了洞,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