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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張大了嘴把他也目送走了,在池塘邊上站了半晌,忽然見池塘對面涼亭裡有一個黑影一動,飄了出來,飄近了才發現原來是亦非。我吃了一驚,揮了揮手道:「晚上好,亦非王爺。」亦非穿了一襲寬大的袍子,一根髮簪將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束著,臨風一吹,當真風度翩翩,坐著看戲不去唱當真可惜了。「亦非王爺這麼晚了還不去睡麼?」亦非那特有的聲音沙啞地道:「今晚不是有很多人無眠?」他說著偏過頭來看我,夜太黑,我抓不準他眸中的表情。「王爺來找我上床?」沒辦法,李公公也說了,我愛投機取巧但為人老實。誰知道亦非隔了一會兒,居然淡淡地道:「是的。」王爺打小就沉沈默寡言,從不輕言一字,長大當然也是惜字如金,叫人難以琢磨,只是我萬萬想不到的就是他在床上也是那麼的深沉。我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王爺,道:「亦非王爺沒啥要問的嗎?」王爺託著頭側躺在我的身邊,用他沙啞的嗓音問:「你想讓本王問你什麼?」「比如我怎麼如此多才多藝?」亦非沙啞地問:「你想讓本王問你究竟是誰?」「難道你不想問麼?」亦非突然伸出一隻手,拿起我的一縷黑髮,看著那束黑髮從他修長的指間滑落,慢慢地道:「若是我問你,你會老實地回答我麼?」「不會!」我眼睛眨也不眨地乾脆答道。亦非淡然一笑,道:「那本王又何必要問,我問了,你不答,我是罰你好呢,還是不罰?」他說完又嘆息一聲,道:「你真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不過他是一個啞吧。」我聽了,問:「你提起他好幾回了,他是誰?」亦非淡淡地道:「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物,只是我小時候一個隨身侍候的奴才,性格也似你這般輕挑,被母妃攆了出去,這些年大約早就娶妻生子了吧。」我看著他,幽幽的燈光下,他的眼睛似有一些輕霧,忍了許久還是開口問道:「你喜歡過我麼?」亦非似沉思了一會兒,才嘆氣道道:「睡吧,後天這個時候,本王的姐姐十二公主亦容就到了。」我大吃一驚,道:「十二公主要來,怎麼府裡一點沒有動靜?」亦非閉著眼,道:「大約是十六寫信讓她來的,亦容完全沒有給過本王一點訊息,她的鑾駕已經到了金屏縣附近了,不出三天就會到達盤口鎮。」我的腦袋空空的,似聽不大出他的意思,亦非又淡淡地道:「明天本王約了十六去檢視馬賊的情況,約莫要到晚上才會回來。」我突然又問了一句:「你喜歡過我嗎?」亦非睜開了眼,似乎有一點無奈,道:「或許吧。」我坐在床上,把這三個字想了又想,慢慢地起身,摸起地上的衣服套好,拉開房門,轉過身回頭看了一眼。亦非又閉上了眼,我想我就這麼一直走出王府的大門,他也不會睜開眼了。我忽然想要大吼,可又沒有吼的資本,我與之亦非,就像安寧與之我。安寧對我痴情一片,卻讓我吃足苦頭,她若問我可曾喜歡過她,我大約也是這般無奈地道一聲或許吧。於是我笑了笑,輕輕地拉上了門,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所以佛說婆娑是遺憾。我沒走出多遠,卻又碰上了安寧,她提著一柄劍站在月色下,側著頭看著我,於是我笑著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道:「郡主終於高興來殺我了麼?」安寧道:「若是我殺你,你跑不跑?」我笑道:「不跑。」月色下,安寧那身色白色的錦袍泛著淡淡的光澤,良久方才聽她道:「因為安寧不會殺你對麼?」十年過去了,我看著安寧那張仍然稚嫩的臉,問:「沒想過郡主能如此厚待。」安寧轉過了頭,輕輕地道:「你知不知道陳清秋這個人?」我淡淡地道:「天下四大才子之一的陳清秋麼,聽說過。」安寧微嘆了一口氣。「若是清秋哥哥只是天下的四大才子之一,那該多好。才子必然出身於書香門弟,做學問與事無爭,過著風平浪靜的生活。可是他卻是與公主私通,又始亂終棄的人,被德武帝貶為官奴,發配關外,永生不得踏入中原。」我聽了毫不動容,道:「那也是陳清秋的事情,與我何干。」我說完了就與她擦身而過,卻聽安寧在我的背後道:「因為你就是陳清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