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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頭大震,抬起眼,渾身顫抖,遲疑著問:&ldo;夏兆柏,你這樣,到底想幹嗎?&rdo;&ldo;你覺得我瘋了?&rdo;夏兆柏呵呵低笑,愛憐地撫摩我的手,柔聲說:&ldo;我是什麼人,怎麼可能會瘋?但是小逸,有時候,人就得靠著這些舊感覺,才有力氣走下去。&rdo;他的語氣太過悲傷,悲傷彷彿潮水一般,頃刻間蔓延到我身上,我呆呆看著他,忽然發現,這個男人,渾身散發著蕭瑟和孤獨,威儀冰冷之下全是支離破碎的掙扎痕跡,光鮮富貴的表皮之下,實際上早已被一張看不見的網勒得傷痕累累,就如那頭花白頭髮,一絲絲斑駁之下,盡是苦苦壓抑的傷痛苦悶。我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反倒是他淡淡一笑,心疼地舉手,輕輕掠過我的臉頰,啞聲問:&ldo;小逸,你是,你是在為我難過嗎?&rdo;我搖搖頭,這才發覺自己蓄積已久的眼淚靜靜淌下。我閉上眼,又睜開,終於問出長久以,一直盤旋在我心中的問題:&ldo;夏兆柏,林世東死了,你後悔嗎?&rdo;他的臉色刷一下變得有些慘白,卻下意識挺直腰身,傲然而立,目光深沉如海。他看著我,抿緊嘴唇,一言不發,我又問道:&ldo;告訴我,你後悔過嗎?&rdo;&ldo;不。&rdo;他堅決地回答道:&ldo;我夏兆柏做事,從不後悔。再來一次,我恐怕,還是會想方設法,弄垮林氏。&rdo;&ldo;哦。&rdo;我點點頭,忽然覺得內心疲憊不堪,有種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遺憾的情緒糾纏而上。&ldo;但是,我有比後悔更深層的痛苦。&rdo;他忽而說:&ldo;那種痛苦,日日夜夜糾結著我,讓我生而無趣,讓我覺得,這具身體的深處,被烙上印,讓我從此知道,我是有罪的。小逸,&rdo;他呼吸急促起來,緊緊抓住我的手,渾身顫抖,像一個落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ldo;小逸,你幫我,幫我救贖,好不好?&rdo;我頹然無語,想笑,張嘴卻聽見自己嗚咽之聲,淚眼朦朧之間,我聽見自己啞聲問他:&ldo;夏兆柏,你要在我這裡尋救贖,但我卻去哪裡,尋我自己的救贖呢?&rdo;夏兆柏沉默不語,半響,慢慢鬆開我的手,轉過身走出餐室,只留下我,帶著滿腔悲苦,呆立在那。又過一會,有腳步聲徐徐傳來,我抬頭望去,卻是一個全身黑色綢布唐裝的男子,三十幾歲上下,面目清俊和善,鼻端架著金絲眼鏡,走過來微笑而有禮地用國語說:&ldo;小逸,我是這裡的管家黎笙,你可以喚我unclelee,吃好了嗎?宋醫師已經到了,我帶你過去。&rdo;他口氣親切,眼中一片暖陽,能在第一眼便給人如沐春風的和徇之感。這人實在太過斯文,與夏兆柏那等匪氣截然不同。他見我發愣,又笑了笑,溫柔地說:&ldo;我雖然在這暫代管家一職,但實際上與夏兆柏先生是莫逆之交。因為經常聽他提起你,便擅自就額的跟你已經很熟,請別見怪。&rdo;他柔聲細語,很輕易便能引人好感,又兼措辭得當,整個人看起溫潤如玉,我從未想過,夏兆柏身邊,竟然也有如此出彩人物,愣了五秒,方回過神來,忙說:&ldo;抱歉,我有些走神了。宋醫師來了嗎?麻煩您領我過去。&rdo;黎笙卻並不挪步,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溫言說:&ldo;小逸的國語,講得也很好。&rdo;&ldo;是嗎?謝謝。&rdo;&ldo;聽著像下雨天品了一道新茶。&rdo;他微笑起來:&ldo;我從來不知道,國語也能講得這麼動聽。&rdo;我臉頰一熱,忙說:&ldo;黎先生謬讚,您才真正聲如山澗漱玉,我只是,很怕說得不準……&rdo;黎笙笑出了聲,問:&ldo;你經常這樣嗎?&rdo;&ldo;什麼?&rdo;&ldo;別人誇你一句,你非得誇回去?&rdo;他柔和地看著我,說:&ldo;接受一聲讚譽都不行?&rdo;我啞然,自己倒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見我有些發窘,呵呵低笑,轉換話題說:&ldo;請跟我來吧,宋醫師該等久了。&rdo;我點點頭,跟著他穿過餐室,走到一樓大廳側面的會客室。這裡有諾大落地窗戶,輕紗妙曼,正對花園,裝點得雅緻異常,當年是林夫人在此召開下午茶的地方。宋醫生帶著一名看護姑娘已經候在那裡,一見我,立即笑眯眯站起。黎笙微笑著指引我坐在躺椅上,宋醫生取出聽診器等物,左探探右探探,弄了半天,才挽起我的胳膊,示意那名看護取出支架等物,將點滴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