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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華庭眼睛微眯道:&ldo;只是什麼?&rdo;我盯著他的臉,緩緩道:&ldo;這些怨靈,似乎喜盤旋府上東南角一側。&rdo;楊華庭臉色一變,脫口而出:&ldo;胡說八道。&rdo;那個地方,便是楊華庭的密室所在,我這麼一說,由不得他不變色。我淡淡一笑,欣賞著這位南武林盟主百年不遇的倉惶神色,道:&ldo;是與不是,盟主心裡明白就好。只是若那處有人居住,不如勸其遷居,不然……&rdo;他瞳孔驟然放大,低喝道:&ldo;不然怎樣?&rdo;&ldo;不然怎樣,盟主難道不知麼?&rdo;我輕描淡寫反問一句,轉身道:&ldo;來人,抬榻,抱琴,我要回去了。&rdo;是夜,我命人焚香,靜坐琴前默想。眾僕役均被我遣散,我一人獨坐,卻覺世慮消散,舉手按著琴絃,輕輕在黑玉琴聲奏一曲《眼波》。這是寫給小彤的。在她曾經住過的房間裡,彈一曲,想念她的曲子。琴聲虛暢清絕,這張琴慣有金石鐵戈之音,然我卻未嘗料得,其纏綿低徊之處,竟能如此隱忍悱惻。猶如將軍上馬,奔赴邊疆,卻在臨走前一刻,回頭瞥一眼青梅竹馬的戀人。猶如沙場血染,寒月當空,卻有人掙扎著活了下來,掏出胸口藏著的定情物,淡淡微笑。這樣的情懷,尤比花前月下,尤比傷春悲秋,更令人感傷。那是心口隱忍的痛,說不出口的企盼,是驀然回首,歷盡滄桑的溫暖。就如此刻對小彤的思念一般。我當記得她。眼波流轉,亭亭玉立,明豔若仙。永遠地停留在十六歲,沒有衰老,沒有後來的屈辱,沒有枉死,沒有遺憾。她永遠含笑看我,道,你吹的什麼,可真好聽,再吹一個可好?我垂頭一笑,眼眶卻瞬間潤溼。傻姑娘,只要你想聽,我會永遠為你彈奏,只為你一人,你知道了,可會歡喜?明日,一切都要了結,成功與否,其實並不重要,我此刻心中,只亟待與你重聚。突然之間,沈墨山帶著痞子笑的臉湧上腦海,我手下一亂,調子嘎然而止。我啞然失笑,竟然,想到那隻鐵公雞。怎的不是想起出生入死的夥伴景炎,不是我百般疼愛的孩子琪兒,不是我視為知己的紅顏葛九,卻獨獨想起,那個笑沒正形,老謀深算,斤斤計較,視財如命的沈墨山? 大概因為,跟他在一塊那幾月,確實過得輕鬆愜意,無憂無慮吧。人果然是不能享福,一嚐到甜頭,便會心生怯弱、依戀、貪戀等等。就在此時,我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彷彿不知名的某處有誰在窺探一般。我猛然站起,轉頭四下檢視,卻發現空無一人,我突然瞥見敞開的窗,心中一動,快步走過去,卻見窗外池塘水波粼粼,皓月當空,哪裡有什麼人?我的動靜驚到外間僕役,一個丫鬟急衝衝跑進來,見我無事,方鬆了口氣道:&ldo;祭司大人,可是需要什麼?&rdo;&ldo;無事,你下去歇息吧。&rdo;我搖搖頭,道:&ldo;我也要歇息了。&rdo;&ldo;那奴婢伺候您。&rdo;她走過來,扶我回床邊坐了,替我寬衣,正要拿下我的面紗,我舉手一擋,冷聲道:&ldo;窺我面目者會被神明降罪,你確定要看?&rdo;那丫鬟嚇了一跳,立即縮回手,笑道:&ldo;奴婢僭越了,祭司大人原諒則個。&rdo;我命她放下床幔,閉上眼道:&ldo;下去吧。&rdo;翌日,我換上潔白如雪的長袍,戴好面紗,心境平和踏入琴室。楊華庭早已候在那裡,見到我,眼前一亮,笑道:&ldo;祭司大人著我朝儒服,真乃玉樹臨風,翩然如仙。&rdo;我淡淡一笑道:&ldo;忠義伯過譽,誰不知天啟朝男子氣度儒雅,非我等南疆人所能及?況且,我並不知此為儒服。&rdo;&ldo;哦?&rdo;楊華庭笑道:&ldo;祭司大人以為是?&rdo;&ldo;今日是一位故人祭日,我想身著白衣,寄託哀思,侍女便為我找來這件。&rdo;我皺眉道:&ldo;我可不知,貴朝書生皆作此打扮。&rdo;楊華庭哈哈大笑,道:&ldo;原來如此,我當祭司大人敬仰我朝威儀,欲投身書海,爭做狀元呢,還好不是,不然,可要搶去十年寒窗的學子金榜題名之機會了。&rdo;他長袖善舞,早已擅長恭維不著痕跡。我做出欣然的模樣,道:&ldo;忠義伯過獎,小可南疆蠻族,如何能做錦繡文章?今日琴畢,我待出城為故友上墳,不知馬車可曾備好?&rdo;&ldo;早已備妥。&rdo;楊華庭不無遺憾地道:&ldo;祭司大人去意已決,我也不好多留,只盼下回能再來敝處小聚,不知祭司大人可否賞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