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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另一方面,霍斯予卻清楚地看到,就算在經歷那麼多之後,周子璋還是能記住好的一面,還是願意相信,人有好的一面。霍斯予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瞭解周子璋,瞭解這個男人剛剛的失態,他在失態下面,激流暗湧一樣的矛盾,他看著自己,複雜而不知所措的感覺。霍斯予捫心自問,自己若易地而處,絕對不是這樣一個場面,絕對沒有坐在敵人病床前,真的是來探視,真的是夾雜著關心和不安。他想,如果換成他,現在定然趾高氣昂,除非是為了進一步打擊對方,讓人快點踏進棺材,否則他絕不會浪費一丁點同情心。但是現在,他卻覺得,有同情心這種玩意,還真不賴,豈止不賴,簡直,難能可貴。你做不到的事,你周圍一幫虎視眈眈的強人都做不到的事,可週子璋做到了,他這麼一個平凡,甚至你可以稱之為蔫蔫乎乎的男人,他做到強勢的上位者永遠也做不到的事,霍斯予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此刻奄奄一息,求他原諒,沒準,這個男人真的會寬恕。痛恨一個人很簡單,但寬恕一個傷害自己的人,那就難了。平生第一次,活土匪一樣的霍斯予,心裡酸脹難耐,他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動,他想起當年在英國留學時,每禮拜都要被迫在學校小教堂裡聽牧師宣揚上帝是愛,寬恕是人之美德之類的陳腔濫調,卻原來,那些話不全是胡扯,原來,當事情發生在你頭上的時候,你還是會慶幸,會感動。霍斯予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如此著迷這個男人,不僅僅因為他的臉,不僅僅因為他身體幹起來很爽,更加不是因為他好聽話容易擺佈,其實還因為,周子璋確實具備了自己沒有的東西,也許,潛意識裡,自己也渴望著。但那些東西,這輩子自己反正是做不到了,那麼,擁有一個這樣的人,就如彌補靈魂深處的缺失一樣,保護他,讓他永遠保持這些東西,不再有那些齷齪的事和人環繞著,每天過得高興,當然,還要教他更率性地笑和哭,就這樣吧。愛上他,就這樣吧,一直愛下去,過個幾十年,讓這個叫周子璋的男人,還是這麼傻,還是能有這種小天真,多好。霍斯予死乞白賴,耍盡活寶,充分利用了周子璋的不忍心,終於在搬出特護病房的那天,又成功地遊說周子璋過來探視。他在心裡想的事情很多,住院期間也沒閒下,在病床上遙控著一干手下,把該辦的事弄得七七八八。這天,在等著周子璋來的時候,他閒著沒事躺床上籌劃著,等周子璋回他身邊時要重新換套房子,買在風景好的地方,按那種溫馨的格調佈置一番,跟周子璋一塊把他們自己的窩搭建起來。正想得高興,忽然聽到門上一陣輕微的剝啄,抬頭一看,周子璋已經來了。霍斯予笑了,敏銳地觀察到周子璋臉色不是很好,眼裡藏不住疲憊,他知道事情已經在操控下有了進展,這時候卻不是心疼人的時候,所以只裝作沒看見,示弱地說:&ldo;子璋,你可來了,我快餓死了。&rdo;周子璋為難地看看四周,問:&ldo;你能吃什麼呀。&rdo;&ldo;我想吃你做的排骨麵。&rdo;霍斯予笑呵呵地輕聲說:&ldo;真香,想起來口水都要流出來。&rdo;周子璋雙唇緊抿,沉默了一下,說:&ldo;看來你恢復得不錯,陳助理呢?他會幫你安排合適你吃的東西吧。&rdo;&ldo;你就當犒勞傷患,你看我都成這樣了,想口熱乎的麵湯都不成嗎?&rdo;霍斯予以一種可憐的口吻說:&ldo;而且老子這腿,都不知道廢了沒……&rdo;周子璋臉色有點變白,垂頭想了想,搪塞說:&ldo;再說吧。&rdo;他不安地看向霍斯予蓋在棉被下的腿,終究還是問出口:&ldo;你,你的傷到底好點了嗎?&rdo;霍斯予哪敢跟他說其實就沒多大事,動手術的是市裡著名的外科一把手,這腿哪有多嚴重?他之所以躺這裝死,一半確實是有併發症,可另一半,卻是為了迷惑他爸和他大哥。陳助理不愧是辦事牢靠的心腹,打他一入院就上下打點了,把病情往大里誇,就算沒生命危險,可這麼一折騰,直讓他老子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大哥霍斯勉雖然沒說什麼,可那種心疼卻盡顯言表,這不,他在這見周子璋,老爺子,老大都知道,可沒人攔著,都裝糊塗。霍斯予明白這是家裡那兩位在跟自己博弈,目前這一局,大家各退一步,暫時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