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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別想了……&rdo;黎承睿自顧自說下去:&ldo;中途她接了個電話,回來神色有點古怪,我問她怎麼了,她回我說銀行打來的,只是推銷基金,我當時聽了沒起疑心,現在想起來,那就是大筆金額到賬,有人給她打電話通知她。&rdo;&ldo;我一直被她騙,到事發了她還想騙我,&rdo;黎承睿啞聲說,&ldo;可是阿品,我一直都想不通,我對她不差的啊,這麼多年,我捫心自問,我對得住她!我不明白,就算大家沒感情了,就算真的不合適,就算她遇到真愛,可我們之間還有十幾年的交情在,人生有幾個十幾年?啊?她要不要這麼騙我?!&rdo;他說到最後一句已經怒不可抑,黃品錫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19、再次見到程秀珊,黎承睿覺得恍若隔世。這是一種真實的違和感,眼前的人分明是熟悉的臉孔,五官的位置和形狀閉上眼幾乎都能堪稱精準地描摹出來,但湊在一塊卻硬是生產出一種深層的陌生和荒誕,就像一覺醒來,物是人非,荒誕不經卻偏無從說起。這是程秀珊。黎承睿微眯著眼看她,程秀珊在短短几天內瘦了,她坐在黎承睿對面,白熾燈直接打在臉上,越發顯得顴骨高聳,眼眶凹陷,臉色白裡透著青,沒有化妝,形容憔悴,嘴唇乾裂,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夜間被傷了根的植物一般枯萎蔫黃。最糟糕的是,她的目光帶著呆滯和麻木,臉上宛若帶了厚重的石膏面具,真實的自我不知藏匿何處,而此時此刻坐在眾人跟前的,只不過是一具名為程秀珊的行屍走肉而已。黎承睿從未見過這樣的程秀珊。在他的記憶中,這個女人總是神采飛揚,興致勃勃,她長相不算頂漂亮,打扮上與時尚也絕緣。但她總是有本事讓自己從頭到腳透著幹練爽利,笑容中透著真誠和善解人意,舉手投足中總有說不出的親和力。因此在他們倆還沒鬧翻時,黎承睿組裡的同事見到她都像見到自家人,打鬧說笑從不忌諱。有時那幾個年輕的犯了錯,還會拐彎抹角找她幫忙說情。在黎承睿的認知中,程秀珊從來都是氣質知性且樂於保持這種形象的女人,他從沒想過有一天程秀珊會不化妝就任由自己神情萎靡展現於眾人眼前,他也從沒想過,程秀珊有一天會悲傷外露到這個程度,似乎全世界在她面前崩塌了,而她茫然無措一般。他心裡對這個女人殘留的那點怨怒霎時間都減弱了,沒錯,她是欺騙了自己,也許一直欺騙,一個謊言說出去,就必須繼續再說千百個謊言來彌補,說得多了,也許程秀珊已經開始輕視黎承睿,也許他從頭到尾對這個女人而言,就是一個方便使用的社會身份符號而已。可此時此刻,黎承睿卻覺得自己還生她什麼氣呢?她受的打擊夠大的了,她現在只是一個悲慟欲絕的女人,雖然這種悲慟其實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吳博輝跟她關係匪淺,說明她的謊話一點都不高明。 黎承睿撥出一口長氣,對一旁的周敏筠使了下眼色,周敏筠立即會意地點點頭,輕手輕腳走出審訊室,隨後又進來,把一杯熱騰騰的飲料放在程秀珊面前。&ldo;珊姐,呃,喝杯鮮奶,&rdo;周敏筠磕巴又不乏同情地說,&ldo;放心,加了糖的,我記得你喝牛奶一定要加兩勺糖的。&rdo;程秀珊歪著頭沒有動,黎承睿放緩了語調,溫言說:&ldo;阿珊,喝吧,你是不是這幾天都沒好好吃東西?先喝點熱的東西暖一下胃,等會我給你叫魚片粥,好不好?&rdo;程秀珊仍然麻木,黎承睿嘆了口氣,放下筆走過去,彎下腰扶住她的肩膀柔聲說:&ldo;阿珊,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你要節哀才行。你這樣,別說走的人不安生,你爹哋媽咪呢?他們年紀都大了,你總歸要替他們想想。&rdo;程秀珊抬起頭,看著他,木然地說:&ldo;阿睿,你說怪不怪,我其實很想哭的,可一點都哭不出來。&rdo;&ldo;那就不要哭。&rdo;黎承睿說,&ldo;我認識的阿珊夠堅強,現在可以不哭,留著想哭的時候再哭,乖,現在先喝牛奶,喝完了,幫助我們回答幾個問題,然後就回家休息。&rdo;程秀珊緩慢地點點頭,她轉過眼珠子,然後用同樣的速度試探地伸出手,像確認那個馬克杯的存在一樣摸索過去,隨後雙手握住那個杯子,捧到自己跟前,熱氣氤氳,她的眼睛好像漸漸恢復了些許神采,然後她小小地喝了一口,再喝第二口。黎承睿回到她對面坐下,耐心地等著她把牛奶喝得差不多,然後才對身邊的同事點點頭,示意開始問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