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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有交往的男孩,長的模樣到了今天已經變得很模糊,只記得那時候我們每天晚上有一通例行公事一樣的電話,每週見一次面,一起吃個飯,拉著手看場電影或逛一下街。心情好的時候也到他住的地方去,洗洗澡上上床,更多的時候則是懶得做這件事情。我就這麼波瀾不驚地和他交往了半年多,有一天晚上,我們一起看了場難看的美國戰爭電影。看完後他送我回來,到了樓下的時候,他忽然拉住我的胳膊說夠了,再也不要這麼下去了。&ldo;不給你電話你就不打過來,不找你就不來找我,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愛我嗎?或者是你愛過我嗎?&rdo;他的聲音異常乾澀,彷彿含著鋸木刀,一下一下來回拉鋸著。我說愛的。他不信,我半開玩笑地說不愛的話不會跟你幹那事啊,他將信將疑。分開後我上樓去,天氣很熱,我開啟窗戶,從冰箱拿了罐四洲橙汁,靠在窗臺上咕咚咕咚灌進炙熱的喉嚨裡。天上星星不多,可有幾顆格外亮。我轉身到書架上拿瞭望遠鏡,又折回窗臺邊,透過鏡筒看星星。這只是個十倍望遠鏡,看星星有點勉為其難,不一會就感到眼睛痠痛。我放下望遠鏡,又喝了口橙汁,在cd機上放門德爾松的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這是我百聽不厭的唱片――梅鈕因演奏得最入人心的作品。我折回視窗,曲折的小提琴聲中,這個城市的夜晚似乎也在小提琴異常鬆弛而均勻的柔弦中格外的恬美。開始不久,我正期待進入梅鈕因演繹的那種特有的多愁善感的華彩時,卻意外看見樓下阿奇用力拖著一個女人的手回來。那個女人讓她拉著走得踉踉蹌蹌,沒走多遠就用力甩開她。阿奇指著她,掙紅了臉,情緒激烈得說了什麼。那個女人揮著手臂,同樣激動地回應著她。兩人就這麼爭吵了幾句,那個女人猛得上前,狠狠地推了阿奇一把,乘她摔倒的時候轉身跑開了。我在門德爾松的協奏曲中,看見阿奇楞楞地坐在地上,再慢慢地爬起來,拍拍屁股,慢慢地走進樓道。我開啟陽臺的燈,隨手拿了本《福爾摩斯偵探集卷一》坐在靠椅上。不一會就聽到阿奇拿鑰匙開門的聲音,然後,她走進浴室,關上門,讓水龍頭一直嘩嘩地流水。過了很久,她開啟門,走到廚房去,傳來開冰箱門的聲音。然後,我又聽到她的拖鞋啪嗒啪嗒地朝陽臺走來,我假裝埋頭看書。頭頂上傳來她的聲音:&ldo;誒,喝啤酒嗎?&rdo;我說好。她遞給我一罐藍罐,自己開啟了另一罐,咕咚咕咚往喉嚨裡倒。我拍了拍她的手背,說:&ldo;想喝醉的話別浪費這個,廚房櫃櫥裡有貴州出的白酒。&rdo;她低頭笑了一聲,說:&ldo;你看見了?&rdo;&ldo;沒有。&rdo;&ldo;說謊,你就看見了。&rdo;我開啟易拉罐,喝了一口,說:&ldo;那個女人一點都不漂亮,而且看起來也不像處女。&rdo;&ldo;應該,是吧。&rdo;&ldo;可你還是覺得不好受?&rdo;&ldo;呃,說不上,&rdo;她拿手搔搔頭,&ldo;不是那種不好受,不是要生要死啊之類的。&rdo;&ldo;那你幹嗎還挺上心的樣子?&rdo;&ldo;怎麼說呢,對了,就像買冰激凌,你有過這種經驗吧,和一個朋友去買冰激凌,你想吃菠蘿口味的,對方卻搶先一步,說要吃巧克力的,最後你覺得無所謂,也就跟著吃起巧克力冰淇淋,就是那種感覺,明白嗎?&rdo;&ldo;不明白,看不出這跟吃冰淇淋有什麼關係。&rdo;我老老實實地說。&ldo;就算你不是特別想吃巧克力冰淇淋,可你既然買了,還是想高高興興,徹徹底底地吃,對吧?&rdo;我點頭:&ldo;有點明白了。&rdo;&ldo;她需要我喜歡,我也正好有點喜歡,這都是很自然的事情,不這麼做是很難受的,我沒有想過太複雜的東西。&rdo;我抬起頭,看她臉上溼淋淋的,應該拿水狠狠澆過,說:&ldo;不過,人可不是冰淇淋。&rdo;&ldo;什麼意思?&rdo;&ldo;沒什麼,&rdo;我往陽臺上探頭,遠處的高樓徹夜未眠,樓頂碩大的電信廣告牌,猶如黑暗裡獨自佇立的機械人頭頂安裝的古怪天線。我笑了,&ldo;你就信我吧,沒有比說物件壞話更能讓頭腦保持清醒的了。&rdo;&ldo;去你的。&rdo;&ldo;那你說我現在交往那個男的的壞話吧,我保證附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