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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避開他的手，皺眉問：&ldo;為什麼你每次用形容詞形容我時，都要加一個小字？&rdo;袁牧之笑了，將我前額的頭髮全扒拉下來蓋住眼睛說：&ldo;因為你本來就小。你看看你，連胳膊都比我小一大圈。&rdo;我悶悶地撥開頭髮，他這句話喚起我一直不能介懷的部分，我仔細觀察自己的胳膊，跟他的一比，無論從顏色到骨骼到肌肉生成狀況，都不是一個等級的。我對自己長這樣又白又細的胳膊深感厭煩。&ldo;知道自己細胳膊細腿了？&rdo;劉慧卿斜著眼又快又急地罵道，&ldo;知道自己發育不良了？也不知道你爹媽怎麼養的，現在外頭哪個十六歲的孩子不比你結實？你看看你，這胳膊都細得跟小姑娘似的，丟不丟人啊？&rdo;&ldo;確實比較討厭。&rdo;我表示贊同。&ldo;是吧？&rdo;她臉色稍微好轉，撇了嘴說，&ldo;知道討厭了就該好好調養身體，該休息休息，該吃藥吃藥，沒事鬧什麼脾氣玩離家出走啊你，哦，不對，是玩離院出走，說到這個氣死我了，我准許你出院了嗎？醫生准許你出院了啊？你多大點孩子就敢不遵醫囑，等著身體討債吧你，把胳膊伸直了。&rdo;我乖乖伸直了胳膊。她抓過去揉，一邊揉一邊說：&ldo;我看你就是閒的，讀大學了沒有啊？&rdo;我誠實地搖頭。&ldo;看你這個樣子也是考不上，不過這有什麼呀，考不上就考不上唄，反正現在大學生畢業了就等於失業，你學其他人那樣考個職校什麼的，有門技術養活自己比拿文憑強，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啊？哎對了，你爸媽呢？像你這樣貿貿然出院在家休養，一大堆事得注意呢。不行，這些你們男的說不清楚，我得當面囑咐你媽。&rdo;我看著她說：&ldo;我沒有媽。&rdo;她的手一頓，頭也不抬，隨口說：&ldo;別編瞎話博同情啊。&rdo;袁牧之輕咳一聲說：&ldo;劉護士，小冰是孤兒。&rdo;劉慧卿抬起頭，目光中帶了驚詫和尷尬，隨即轉換成歉疚憐憫，剛剛還兇巴巴的女人霎時間目光柔和，這個變化大概源於女性毫無必要的母性作用，我立即覺得需要跟這種莫名其妙的溫情脈脈劃清界限，於是我說：&ldo;母親對我而言不是非存在不可。&rdo;劉慧卿抿緊嘴看了我一會說：&ldo;說的也是，不是每個孩子都該有媽，就像不是每個女人都該有孩子一樣。&rdo;我問她：&ldo;你有孩子嗎？&rdo;她笑了笑說：&ldo;那我得先找到孩子他爹。&rdo;我心裡一動，問：&ldo;沒有男人跟你交配繁衍後代嗎？&rdo;劉慧卿笑容一僵，對我橫眉豎目罵：&ldo;什麼交配不交配這麼難聽。&rdo;我轉向一旁的袁牧之，發現他憋笑得滿臉通紅，我越發不解，問他：&ldo;不叫交配叫什麼？昆蟲也好哺乳動物也罷，不都是靠交配延續物種嗎？&rdo;袁大頭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劉慧卿臉色漲紅，對我呵斥說：&ldo;人跟動物能一樣嗎？生孩子首先得結婚，拿到結婚證了才能有準生證，這樣才可以懷孕，生了孩子才能有出生證，然後才能辦戶口，明白了吧？&rdo;&ldo;於是生出來的孩子才有合法身份？&rdo;劉慧卿耐著性子說：&ldo;也可以這麼說，反正只有走完這個程式才能給孩子辦戶口，往後這孩子上學工作才不麻煩。&rdo;我點點頭，問：&ldo;你想生一個有合法身份的孩子嗎？&rdo;劉慧卿鬆開我的胳膊，把袖子放下，說：&ldo;有時候會想吧，不過年輕的時候老覺得時間還早，想等工作不太忙的時候再結婚什麼的，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找著合適的男人，生孩子什麼的也過了合適的年齡，大概不會有了。&rdo;她笑了笑，拍拍我的手臂說：&ldo;沒有的事不強求，懂不懂啊？&rdo;我不明白這種無意義的廢話有什麼不好懂，既然已經判斷沒有，那還怎麼去強求？如果不去強求，那當然沒有，這還需要特地拿出來說明嗎？我盯著她的眼睛，繼續我的問題：&ldo;如果給你一個孩子，假設是個男孩，你要嗎？&rdo;她咯咯笑起，說：&ldo;哎呦我哪裡養得起，現在奶粉保姆上學樣樣都要錢，就我那點工資可折騰不起。&rdo;我有些莫名的喉嚨乾澀，我重複了一遍：&ldo;也就是說你不會想要？&rdo;&ldo;嗯，丟外頭垃圾站去，&rdo;劉慧卿然後說，&ldo;我每天上班對著的孩子夠多了，下班還要再對著一個，那肯定得被鬧騰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