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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以後,酒吧里人逐漸多了起來。不知不覺間,傅翊君已經喝了兩杯威士忌,原本白皙的臉頰上有了些緋紅色。高錦傑端起酒杯,說道:“看不出,你酒量還行。起碼比我想象的好。”
傅翊君雙手捧著杯子又喝了一口:“以前只喝過一次酒,記不清是哪一年了,就記得那年冬天特別冷,大師兄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瓶二鍋頭,我們幾個躲在牆根輪流著喝。第一口喝進去,就感覺從喉嚨一下辣到胃裡,實在不明白,這麼難喝的東西,怎麼大人們那麼喜歡。”
高錦傑舒服地靠在座位上,一反常態地什麼也沒有說,耐心聽著對方說下去:“後來師傅出來了,大家便一鬨而散,因為我年齡最小,沒跑幾步就給他老人家逮住了,結結實實給收拾了一頓。我那幾個師兄也沒有逃過,大師兄給罰得最厲害,被師傅打了一頓不說,還罰一整天不準吃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碰過這玩意兒。”
一席話說完,兩個都笑了笑。高錦傑看到傅翊君有一縷頭髮掉到了前額,便很自然地抬手給他捋了上去:“那你大師兄現在還在戲班子麼?”
傅翊君聞言怔了怔,高錦傑看出他的反常:“怎麼了?”
傅翊君靠在角落裡,雙眼在燭光下愈發顯得黑亮:“他死了。他的身體一向很棒,在舞臺上可以一口氣連翻十幾個跟頭,每天不管練功多苦多累,他都樂呵呵的。我一直以為,沒有什麼能夠難倒他,誰知一場肺炎,便要了他的性命。”
高錦傑沒有料到他的一句話招來一段如此傷感的回憶,他再次握住傅翊君的手:“都是我不好,一晚上盡說這些傷感的話題,叫你出來原本是散心的。跟我來。”
高錦傑拉著傅翊君來到鋼琴前,用英語對那個女孩說了句什麼,女孩笑著讓出了地方,高錦傑坐在鋼琴前,試彈了幾個音節。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說她長得很漂亮,然後請她喝一杯,她就把鋼琴讓給了我。”高錦傑說罷便彈奏起來。他的鋼琴是在教會學校學的,到了英國也沒放下,算是業餘中的高手了。一段前奏後,他唱起了一首美國鄉村民謠,曲調很是調皮,歌詞朗朗上口,高錦傑嗓子本來就不錯,低沉悅耳,酒吧裡不少人跟著他哼唱起來。一曲終了,周圍響起了掌聲,高錦傑更來勁了:“你會唱什麼歌,我給你伴奏。”
傅翊君連連擺手:“我唱不了的。”
“怎麼可能,你都能唱戲,哪有不會唱歌的道理。來吧,就像你在臺上一樣。”
無論他怎麼說,傅翊君就是不肯唱,高錦傑只能自己又唱了一首英文歌。不同於前一首歌的俏皮活潑,這次的曲調舒緩優美,高錦傑也一改平日的閒散,顯得優雅深情。傅翊君雖然聽不懂他在唱什麼,卻也被他的歌聲感染,加上酒精的作用,直到坐進高錦傑的汽車,駛在回家的路上,他還處在隱隱的亢奮中。
九、“剛才那首歌叫什麼?”傅翊君難得主動一次。
“《The Way You Look Tonight》,意思是你今晚的模樣。好聽嗎?”
傅翊君點點頭。高錦傑有些小得意:“倘若將來有天失業了,我還可以去爵士酒吧唱歌謀生。”
“你怎麼可能失業?”
“怎麼不可能啊,現在這世道,萬事皆有可能。”高錦傑說完又哼唱起來,低低的嗓音在汽車狹小的空間裡迴盪。傅翊君摸摸自己的臉頰,很燙,也許今晚真的喝多了。
“這是前幾年一部好萊塢歌舞片裡的插曲,我在英國的時候看過,很喜歡這個歌,便學會了。”高錦傑從後視鏡裡瞥了眼他緋紅的臉頰:“大概意思是說,當某天我變得消沉,世界亦變得冰冷,我會想到你,還有你今晚的模樣。”
一時間,車廂裡安靜下來,沒有人再說話,只有車輪碾過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兩道不怎麼平穩的呼吸聲。傅翊君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紛亂的思緒平靜下來。過了一會,他重新睜開眼睛,盯著高錦傑的背影看了好一陣,才轉頭看著窗外的夜色,細雨還在交織著下個不停,周遭一片潮溼的氣息,路邊那一盞盞維多利亞式的路燈,在濛濛雨霧中散發著橘黃色的光。一直快到靜安寺了,他開口打破沉默:“我快到了。”
高錦傑跟著他的指點拐進了膠州路,汽車停在一條弄堂前:“我們廠裡不是有工人宿舍麼,你怎麼還住外面?”
傅翊君提起紙袋,下了汽車:“這裡挺好,房東太太對我很照顧。離工廠也不算遠。”
“我送你進去吧。”高錦傑也跟著下來,看了看黑漆漆的弄堂。都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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