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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家,裡裡外外,全靠舅媽一個。衣服鞋襪、吃的用的,表弟有一份,就絕不會少了魏遲。表弟有的,他都有,甚至,表弟沒有的,舅媽也會偷偷買給魏遲。
下雨了,舅媽匆匆奔到學校給他送傘。發燒了,舅媽連夜帶著他上醫院。和表弟打架了,舅媽護著魏遲,不惜招來自己兒子的埋怨……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零零散散、瑣瑣碎碎,慢慢累積起來,就跟剪下的頭髮似的,成了觸目驚心的一筆鉅債。魏遲提起他的舅媽總是一臉動容。沒辦法,已經拖欠人家夠多了,哪裡還能再讓人家為難。更何況,這是他無法拒絕的至親。
阿姨們早就轉換了話題,奶茶在肆意的大笑裡被消滅得一乾二淨。魏遲還沒有走,兩個人隔著一室的歡聲笑語無聲相望,像是站在了世界的兩端。
“進來洗個頭吧,你頭髮都堆到脖子根了。”嚴儼率先開口,也不管他是否聽見,便轉身走進裡間開啟熱水。
水流嘩嘩而下,蓋住了屋外的風聲,也蓋住了魏遲的腳步聲。
“嚴儼……”魏遲站在他身後喚他,聲音仍舊包含著不可思議,還有些許驚愕過後的欣喜若狂。
嚴儼依舊不回頭,聽著魏遲費勁的解釋:“我舅媽說,見一次就好,就一次……”
“那就去吧。”反正見一次也不會少塊肉。
“嚴儼……”他反反覆覆呢喃,氣息擦著嚴儼的臉頰,說不出的歉意和深情,“回來吧,沒有你我睡不著。”
大笑著的阿姨們,只要有一位稍稍轉過眼,就能看到裡間裡這一對相擁的青年。店堂裡明亮的燈光與暗室裡陰鬱的昏沉鮮明對比,他箍著他的腰,像是要把他整個嵌進懷裡。臉頰相貼,耳鬢廝磨,不用再枉費口舌,附在耳邊低低一聲喚“嚴儼”,就能讓清俊卓然的理髮師手腳酥軟,止不住渾身輕顫。
嚴儼倚著魏遲的胸膛,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其實,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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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過節時刻,皚皚的白雪裡有人家在視窗貼了紅紅的窗花。放寒假的孩子們被自己的媽媽帶著一起來理髮店剪頭,高高坐在椅上晃著兩條小細腿,不安分地東張西望。
豆芽鬼鬼祟祟地穿過人群,拉拉嚴儼的衣襬,調皮地扮了個鬼臉:“嚴哥,我媽這次做頭要多少時間?嘿嘿……你懂的,很久沒來了,我想去看看魏哥。”
“去吧,又燙又染,至少大半個下午。”嚴儼重重在他頭上揉了一把。
不過三四個月,小鬼長高了,顯出細細長長的身形來,一身棉服穿在身上直晃盪,豆芽菜似的。
每年春節前總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顧客多到連玻璃門都關不上。無論是誰踩著臺階走上來,都要忍不住大驚小怪:“哎呀,寬叔,怎麼這麼熱鬧?今天還是小小年夜,都要上班的呀。”
寬叔忙得轉頭的功夫都沒有:“還好,等吃過晚飯,估計來的人更多。哎,阿三,帶趙哥去洗頭。阿四,站著想什麼?快把吹風機遞給我。阿綠,給客人倒茶!”
學徒們帶著一次性塑膠手套,恨不得把頭都扎進細密的肥皂泡裡。吹風機的轟鳴聲甚至蓋過了音響裡的音樂。一個客人起身,馬上就有另一個坐下,嚴儼低頭顧著手裡的剪刀,一邊不忘向四周招呼:“阿三,頭髮不要吹得太乾。”
“白板,周阿姨的頭髮燙多久了?注意看著點。”
“阿綠,再過五分鐘替萍萍把頭髮上的藥水洗掉。”
一天的忙碌可以抵上過去一個月的工作。中午時分,號稱要坐著飛機回家過年的耗子提著飯盒來給阿綠送飯,嚴儼抬頭看了一眼。待到再次仰起脖子,外頭的天空已經完全黑了。
因為過春節,很多人都特意在髮梢染上了些許偏紅的色彩,意喻鴻運當頭。閃著金紅色澤的髮絲悠悠地被夜風吹起,經過街頭霓虹的暈染更顯現出一絲迷離的色彩,五彩斑斕的玻璃門裡,嚴搬不禁看得有些發呆。
店裡慢慢冷清下來,帳臺後的寬叔重重合上帳本,愜意地打了個哈欠,今天這一天,他沒少受到同一條街的那幾位同行的揶揄。
嚴儼讓累得臉色慘白的學徒們先回家,明天或許還會有更多的客人。阿綠瞪大眼睛,滿臉驚恐:“啊?不會吧?”
“會的。”嚴儼拍拍他的肩膀,笑著恐嚇,“跟明天比起來,今天不過是小場面,後天來的人也會多。去年一個春節下來,我累得手指都動不了,阿三看到肥皂泡就想吐。好了,回去早點睡。東西我會收拾的。”
回頭他又對寬叔說:“叔,回去吧,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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