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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前的月寧遠,也曾經那麼渴望地看著櫥窗裡的大熊。但是她和江銘不同,她是卓淳的女兒,憑藉自己的力量就能得到任何她想要的東西。卓瞻認定,月寧遠就是真正的公主。
江銘確實焦慮,但只有一小部分是因為晚上的婚禮,更多的是父親的交代。她不知道那些看起來彼此沒有聯絡的策略會佈下怎樣的局,也不像她的哥哥那樣已經洞悉卓家經營數代的陰謀。父親說:“卓家迫使你做引誘水手迷航的女妖,你必須在那裡,卻可以化身燈塔。”
一直被看做溫室花朵的金髮碧眼的小公主其實有一顆和父兄相似的堅強的心,甚至在江瀚韜露出歉疚的時候,還湊過去擁抱了爸爸。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幾乎徹夜未眠,終於在凌晨時分決定坦然面對生命中最悲慘的一夜,化身漆黑夜裡最耀眼的明燈,讓她會打仗的大哥不會在風雨中迷航。從小跟著母親出席各種正式、非正式場合的江銘把這樣的覺悟隱藏得很好,甚至騙過了卓家最忠誠最細緻的管家卓瞻。
元帥府自從火災之後,一直處在半荒廢狀態,前院的勤務兵宿舍和親衛隊隊舍的重建工程還在招標,隊員們暫時安置在郊區某部。有幾個卓家的親衛隊員在前庭搭了臨時住所,監督整個府邸的安全。
江銘穿過長長的綠植走廊,天已入秋,名為“朝暮”的迷你雙色南瓜完全成熟了,她順手摘了一個握在手裡,卓瞻注意到這個細節,卻沒有說話。
卓家的保鏢撕開門上的封條,江銘在他們的簇擁下很鎮靜地走進客廳。從離開到現在,不過月餘,那些總是擦得閃閃發光的傢俱上面卻落滿塵土。江銘連著打了四個噴嚏,眼淚都流下來,卓瞻便把絲綢的手絹遞給她,她含淚微笑,頷首道謝,那楚楚可憐的神情,配合未長成的身材,真是令人憐惜。卓瞻柔和了語調:“請江小姐上樓。”
江銘拎著貝蒂的寵物箱上樓,小猴子對於回到家也十分興奮,圓溜溜的黑眼睛左顧右盼。她在房間裡一件一件地試穿各式禮服,全程都有一名中年僕婦陪著,確保她不會耍花樣。她挑了四件交給卓家的僕婦打包,十分順從,有那麼一瞬間,卓瞻簡直覺得她像皇宮裡那位傀儡女皇安吉娜。
那是個只要看一眼,就覺得銷魂的美麗女子。
江銘恰恰抓住了他這兩秒鍾的走神,直視貝蒂的眼睛,垂在身側的左手敲了個無聲的響指。那隻當年在特克斯槍林彈雨中還敢帶著萬飛的大衣飛身而下、間接救了蘇暮宇的靈物立刻響應了這個代表“捉迷藏”的手勢,像一道金紅色的閃電,從三樓的窗戶一躍而出,在卓家的人反應過來之前,就落在窗前那棵大樹的樹梢上,然後一溜煙地消失了。
卓瞻也愣了。他和服侍江銘的中年僕婦都沒有注意到那個小小的手勢,何況,江銘為了分散他們注意力,還逼真地衝到視窗大聲喊:“回來,回來呀!”眼圈甚至都紅了,小巧的鼻子皺起來,十分委屈著急的樣子。
這個意料之外的變故讓細緻謹慎的卓瞻猶豫了。他不敢讓手下人離開江銘去追一隻猴子,又怕猴子逃跑這件事本身就是個陰謀,於是隻能打給卓縝。後者正在開會,隔了片刻,他的秘書說:“首相已經瞭解情況,他的紙條上說:‘控制江銘,不要被畜生亂了陣腳。’”於是,卓瞻假意哄著江銘,叫手下人隨意在灌木叢中走了幾次,喊了一陣子“貝蒂”便算了,半強迫著讓她回夏宮去“準備婚禮”。江銘十分不情願,一路上抱著貝蒂的寵物箱哭得死去活來──這倒不是演戲,她的心裡有太多苦悶和難過,此刻徹徹底底地發洩出來,回到皇宮的時候,反倒好受了不少。
她在夏宮長長的走廊上與父親江瀚韜擦肩而過,便把那隻摘來的“朝暮”給他,強自笑說:“我想您做的南瓜盅了。”江瀚韜撫摸女兒金燦燦的長髮,無限憐愛,無限愧疚,只能說:“好,中午就給你做。”
他最寵愛的小女兒眼圈還是紅的,卻綻放出最美的笑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換了任何一個父親,也許都會無條件地答應卓家的要求。可是他是江瀚韜,是江兆琅的兒子,是江揚的父親,是帝國元帥,他所做的不過是緊緊擁抱女兒,然後快步離開。
江銘吃到父親親手烹製的南瓜盅的時候沒有哭,甚至還相當享受其中的甜蜜,那讓她想起上一次和喜歡的男孩子看通宵電影時吃的南瓜芝士杯。她曾經以為那是少女時代最美好的開始,卻沒想到那以後風起雲湧,一切就這麼匆匆終結。她的大哥曾經說,失去天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成長,今夜起,她將像他們一樣,學會承擔大人的責任。
這樣的人間悲劇,連老神仙都不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