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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女人劃出了邊界。宋致白瞥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只是教司機在前頭“鳳祥裕記銀樓”停下,轉臉對她道:“你去選罷,我在這裡等。賬單教他們去找胡秘書結。”她知他是當自己“敲竹槓”,臉上的笑僵了一僵,拉住了他手強笑道:“我偏要你陪我進去——平白一個男人等在銀樓外面,不嫌難看麼?”
宋致白陪她進了銀樓,留她獨自在珠寶櫃前挑挑選選,自己徑直坐到一旁沙發上吸菸。牆角里也有一排長櫃檯,卻都是典當行裡收的“斷當”,也算琳琅滿目。他眼角無意一瞥,便在驀地定住了,整個人都怔了一霎,才起身走過去,指著玻璃櫃裡一個物件對裡頭司理道:“這個給我看看。”司理把那塊手錶揀出來,雙手遞到他手上,一壁笑著逢迎:“先生還真是好眼力——這塊可是最上等的英納格,錶盤上壓了金線細紋,看來是頭幾年特別定製的——現在可是有價無市了!”宋致白翻過表面一看,銀色盤面邊緣上赫然四個字:致白,留言。
他指尖撫上去那字跡,微微的冰涼的凹凸,當時鐫得太深了,那人帶了這麼久,又不知轉了幾道手,竟然還未被磨損去分毫,卻已然被他乾脆地拋棄了。
徐夢璇見他站在櫃前不動,便走過來,就在他手裡一看,笑道:“你怎麼看這些東西?——這塊表有什麼稀罕的?”宋致白道:“沒什麼。”便把手錶放進懷裡,也沒問價錢,抽出幾張美鈔丟在櫃上。
當晚他喝得有些醉了,徐夢璇扶他上了車,他頭靠在椅背上,皺著眉頭睜不開眼。她手指搭在他額上按了按,低聲問:“沒事罷?”宋致白忽然就勢把她扯進懷裡,胡亂吻咬著她嘴唇,一手伸進她旗袍的下襬。她下意識地掙了掙,又不敢用力推開,渾身驀地爬滿一層屈辱酸涼——這就是對□也太過分了些。兩人糾纏的影子隨著車行顛簸,打碎了似的落在司機旁邊的視鏡上,一塊冷硬的東西槍似的直抵在他心口,逼著他的每一聲心跳,正是那塊表——宋致白低促地笑著,動作更是放肆了,心底浮上陣陣惡意的痛快:一切要用“心”來交換、來挽留的感情和人都太昂貴了,他原來要不起;眼下他寧可要一點單純用錢買的快樂:一樣都是溫暖順從的身體,一樣能陪伴他度過每個孤冷的夜……反正他有的是錢,最不怕去揮霍。
而那心,卻是隻能有一個。
車窗外忽然有個人影一晃,是個形容清削的年輕人;宋致白猛地推開身下的人,對司機喝道:“停車!”靜夜裡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那個人吃驚地回過頭,正和宋致白對視——不是他。
宋致白坐了回去,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原來自己竟這麼傻,到今日還以為會再遇見他,甚至因為看見他和別人在一起,就給自己也找了個女人,在空想裡和他賭氣。其實那人想必已拋棄了他們之間所有的紀念,就如那塊鐫著“留言”的表;而他們之間的緣分也都已耗盡,連偶遇的可能都沒有了。
他已經三十歲了。是該真正地結束了。
回去的路上他沒有再說話,回到公館後徑直進了書房。徐夢璇怕是自己哪裡惹了他,便衝了杯茶捧進來,小心翼翼問:“頭還疼麼?喝點茶醒醒酒。”宋致白看了她一眼,拿起已簽好的支票遞到她跟前,此外什麼也沒說。
她看著那紙支票良久,才抬起眼望著他,聲音低顫著問:“為什麼?”宋致白一默,道:“因為我需要結婚了。”她點了點頭,勉強從書房裡走出來,進了臥室開始收拾箱子。過了片刻宋致白進來,把那張支票輕輕放進她箱子裡,低聲道:“杜明生和上海那個電影廠我都說好了,會關照你的。”
她默不作聲,只是手裡整理著一件件衣物,有滴眼淚掉了下來,正砸在那張支票上,忙將一條裙子壓上去掩住了。她想說,我跟你不是都為了錢,或是為了名利。可是怎麼說出口呢?他肯定不信的。說來就連自己也覺得像是騙人了。
然而宋致白卻沒有騙她。幾個月後,他真的結婚了,物件是銀行家範梓成的獨生女兒。范家祖籍山西,祖上原就是開票號錢莊的,因為躲紅毛而去了南洋。後來因為日本人在印尼對華僑迫害地厲害,才又舉家回來國內。範梓成與宋致白合作過兩次,對這位精明強幹的後輩十分賞識,覺得是個可以託付的人,就請宋致白的舅母沈太太牽線說媒。兩人初次見面是在沈家,六月天氣,範婉貞穿了件湖綠色無袖軟紗旗袍,每走一步就似激起層層水波。吃過飯後,沈太太有意給機會讓兩人攀談,又對婉貞笑道:“早聽他們說范小姐鋼琴彈得好,今天我這兩個女孩子都在,你可替我教教她們。”
婉貞卻不過,紅著臉坐到鋼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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