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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地護住了胸頸,手瑟縮排了袖子,又再揣進口袋裡,低頭眯眼,步履匆匆地朝著兩個路口外的地鐵站走。
正在高樓林立間,風鬧得格外兇猛,像一匹來回踩踏的獸,忽得造來一陣水霧,蒙了一臉,再吹,臉快被凝住,像是憑空長出了一層硬痂,只能幹眨眼。臉埋得愈下,只盯著腳尖的路,迎著這朔風而上,CBD區塊早就成了空城,隨意他來回衝撞。可還沒真正走出去,霧就成了雨,原來早就靜候著了。這一下,竟毫無江南的溫婉,如同瓢潑,又還夾雜著冰雹,擲地有聲。何止是要將這城市澆熄,簡直是要把所有活物都一網打盡。陳沛青再也沒法走了,冰粒又細又小,不停地颳著面頰,吸一口氣就直往鼻子裡鑽,眼睛也被迷住了,只好往旁邊一拐,鑽進了這高樓大廈的屋簷。
外套面上吃盡了水,可也不敢脫了,裡面只有件針織薄衫,自己圖個輕便,只好原地跺腳取暖,可還是凍得鼻尖通紅,嘴唇青紫,一會兒又點一支菸提神,這時才感到空落,翻盡了通訊錄也找不到一個人來接應。風雨翻滾,嗡嗡隆隆,一時半會兒不見收勢,又正專注著心思,自然無暇顧及到身後走來了一個人。
他筆直地走到陳沛青的身側,伸手搭住他,他這才驀地回頭,嚇了一驚,往後逃躲,連指間的煙都丟了,一腳踏破,做了灘黃水。可等看清了這半明半暗中的臉,卻又忽得鎮定住了,似乎早就將這場景預料了千百遍,即使這樣狼狽的也都考慮周全過。一手擦去了發須上的水,還是冷,露出的笑像是段未被凍結完全的冰凌,“真巧。”聲音瑟瑟的,露了怯一般。“還是沒弄乾淨。”李弄璋拿出手帕,探去他頸側的一點胭脂,泡了水,一擦就淡了,手帕上一片百感交集的紅。“你怎麼在這裡?”陳沛青垂著眼皮,又慢慢抬起幾寸,打量著他颳得清爽的下巴。“我公司在這裡。年底了,要加班。你呢?”他沒有笑意,有些斟酌的神色,甚至是謹慎的,似乎也是緊張,與生意場上到底是不同。“去地鐵站。”“我送你回去。”說完就拉住他,剛從室內出來,手心火熱。這邊的這個一看到眼前的人,幾乎如履薄冰,哪裡還有之前早預設好的,理直氣壯,十拿九穩的樣子,只盼自己別跌回這個蜜窖。
手上一空,他又鬆開,示意他等著。將衣領一豎,跑去了遠處的露天車位,把車開到屋簷下,才讓陳沛青上車。趁著這空當,陳沛青著急地催促自己冷靜,似曾相識的場景再演上一邊,立馬就讓他迷亂,冷風冷雨裡的一隻暖手將他的魂都牽了去,再有幾分愧疚與感慨,心上又春風吹又生似的長出情苗,本來就是未剷除乾淨的根脈。可當時是自己反悔不等他的,現在又怎麼好再轉投回去,定下心來想想,對他的感情似乎深又似乎淺,深的是舊情,淺的是今意。再有,李弄璋又是怎麼想的,他現在說不定早就有了愛人,即便沒有,難道還真有這樣的寬廣胸襟不計前嫌。要換做自己,說不定連朋友都難做。越想越涼,越想越定,暖意都被抽乾了,風將他整個封住。
車子駛來,陳沛青腰一貓,坐進了後排,有意不來親近。李弄璋似乎也是琢磨過了,不聲響,從後視鏡裡看著他:“住在哪兒?”“永珍城那裡。”陳沛青看著重重夜幕雨幕之中的一個定點,突然就覺得尷尬,明明心知肚明,明明百般疑問,可就是不願說不願問,可這不願又沒有任何來由,憑空而生,似乎是怕打擾現在的對方,又似乎是將舊情釘上了恥辱柱,不管是哪個,都讓他們啞口無言。
任憑這雨下,汽車還是穩當地駛過一個個街區,只有偶爾從車輪底下濺上來的浪頭一般的水花才會讓人驚一驚。出發時車裡就開啟了暖氣,大方地開到最大,嗡嗡地運作一會兒,等溫度合適了,又會忽得停下,翻來覆去幾次,窗上結一層水霧,人都有些疲倦了,兩耳放空,要打盹了,才聽見李弄璋極輕地問了一句:“怎麼住在那裡了?”他怔一怔,出聲時才發覺嗓音倦怠,“手頭寬裕了,就換了房子住。在外圍,價格也不算太嚇人。”他當然不會提起顧擷之,他甚至想當然地認為李弄璋對這一無所知。他應一聲,又不再說話,遇到紅燈時總會看他一眼,眼神複雜,總有絲毫的不甘與輕蔑,在未了的餘情中,可又沒有什麼浩大聲勢,偶爾地露一露頭。他能忍住得失,可偏偏忍不住與陳沛青有關的得失。
後排的人垂眼假寐,可又時刻警醒著窗外的景色,快要逼近路口時,他忽然起身,小聲地指揮:“往左。”李弄璋點一點頭,眼前已經有依稀稠密的燈光,住在這裡的都是事業剛剛起步的年輕人,即使是這個時分了,也都還精神奕奕地俯首案前,哪裡有過早起早睡的規律時候。他將車駛進了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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