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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當時的我差不多像是在賭博,賭自己的能力能不能做到。”
他側過臉看著謝沉鉤。謝沉鉤在開車的間隙裡捕捉到年輕人臉上的表情,迷茫而失落,甚至還有一種難言的自責。
“……做好就行。”謝沉鉤思忤良久,輕聲安慰道。
“但如果當時賭輸了呢?”陳蘇木追問。
“蘇木……我想你不會讓自己賭輸。”
謝沉鉤十分篤定。他清楚的記得幾個小時以前的陳蘇木在後臺的樣子,半個月前在如家的標間裡看到的樣子,甚至很久以前,在辦公室裡聽編輯們笑著說這個孩子爭取版面的樣子。
在他的採訪生涯裡,曾多次近距離深入的瞭解過一些白手起家的企業家,那些人歷經常人所難以想象的沉浮而不改其志,最終得以站在事業的頂峰。他們或儒雅,或鐵腕,或質樸,或粗魯,但眼眸裡有一種共同的堅定,與深沉的野心。
他沒了解過報社的財務報表,也不知道經營部門的年度考核。但顯然陳蘇木做得不錯,獲獎、升職,以及他幾次撞見的工作上的堅決,甚至有時稱得上是固執。晚會的後臺讓他見識了一個隱藏在他淡定外表下的鋒芒與縝密,這種堅定的目的導向型的工作方式,似乎正指向謝沉鉤熟悉的那些成功模式。
“是的,我不會輸。”陳蘇木彷彿是想了一會,平靜的接受了這個判斷。這倒是讓謝沉鉤有些驚訝。
“但是,”靠窗的人忽然難過了起來,彷彿想起什麼久遠的事情一般,謝沉鉤感覺身邊的空氣裡如海潮一般慢慢凝結出一層刻骨的悲傷,如同森林深處冥冥的霧,“我以為贏了就會很快樂,但事實上,當我開始不用再緊張的時候,就控制不住的覺得失落。”
“你看過火箭昇天吧。”謝沉鉤說,“我曾經採訪過一個火箭專家,他說每一次火箭昇天,他就跟死過一趟似的難受。”他笑了笑,“他說他每天小心翼翼維護著的、每天睡裡夢裡都在想著的東西,就這麼沒了,想再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陳蘇木看著他,那種瀰漫的悲傷終於慢慢褪去,習慣性的低頭一笑,“我知道。”他笑的真心,但仍然低聲的說,“……還是不一樣的。”
他在那個岔路上做出了選擇,然後堅定的朝著一條沒有潘桐的路上走去。一路上他努力取得了很多成績,學習,工作,但哪一個都不足以給他足夠的滿足,讓他能堅信自己當年選擇的正確。
車在路上拐了幾個彎,終於在一條人煙稀少的衚衕前泊了下來。陳蘇木從車窗裡看到衚衕牆上裝著的白色燈箱,上面龍飛鳳舞的寫著:無水齋。
“朋友開的。”謝沉鉤落鎖開門,陳蘇木便解了安全帶跟著出來。
深秋的晚上,上弦月勾在天邊,透著一點兒矜持的寒。老舊的衚衕口有棵枯老的垂柳,被燈箱的白光幽幽照著,在斑駁牆體投下稀疏的影。故都脫去了白日裡的盛世模樣,終於在這寂靜的夜晚將歷史深處的落寞與滄桑拽了出來,如昏黃燭光下翻開一本無人看的書。
謝沉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進去。
陳蘇木跟著進門,發現裡面佈置得相當混搭。不知哪裡淘來的幾隻完全不成套的老桌椅,古拙且厚實。牆上挖了幾個洞,後現代的放著一堆……草泥馬。牆角里放著個藤編的筐,筐裡墊著一堆彩條粗布,粗布上趴著一隻碩大的手工布藝大螃蟹,螃蟹爪子上竟然套了三隻表,陳蘇木俯身辨認,分別是漢彌爾頓、卡地亞以及一隻羅密歐。
他在一張桌子前坐下來,頗無語的盯著牆上奔騰的草泥馬們。
“想吃什麼?”謝沉鉤拿起菜譜。
“我更想睡覺。”陳蘇木十分誠實。
“先吃飯。”
“那隨便。”
這一天對於陳蘇木來說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剛才在車上不覺得,這會坐在安穩的木質椅子上,謝沉鉤在對面溫聲點菜,思維就控制不住的開始模糊。那種極致的疲憊幽魂似的爬了上來,沿著四肢蔓延,藤蔓似漸漸將他纏住,往那黑沉的深淵裡拽去。然而他的神經卻可恨的維持著一絲見鬼的緊張,他能在這極度的累裡明確的感覺到大腦的不能放鬆,大約在後腦的某個位置,它警醒著,拖著他懸在半空。他看得見那個甜蜜的黑就在前方,卻在缺氧般的感覺裡痛苦搖晃。
“蘇木。”謝沉鉤點完菜發現對面的人正痛苦的撐著額頭,彷彿正在努力去腦海裡的什麼東西抗衡著。
他放任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大腦異常放電,伸手隔著桌子去探他的額頭,“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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