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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認為做得萬無一失,言語裡頗有邀功的意味,林旭聽了,卻暗罵一聲飯桶。我在明敵在暗,嚴廣志做事這麼大的陣仗,是生怕暗處的兇手聽不見風聲麼?他正欲發作,抬眼看見嚴廣志那一副點頭哈腰的惶恐樣子,滿肚子火氣便發不出來了——小小的九品芝麻官,官位還是花錢捐的,能指望他有多大能耐?
身邊的兩個幫手,一個剛愎自用像極了他主子,一個蠢笨如牛完全摸不清頭緒,林旭從仕至今,第一次體會到了焦頭爛額的感覺。
他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沉聲道:“行了行了,嚴大人也陪同了一天了,就先下去歇息吧,明天一早我與邵將軍一同去那戶人家看看,到時候還請嚴大人帶路。”
嚴廣志忙不迭點頭應下了。
張家是林旭手頭僅剩的線索,然而他卻沒想到,早已有人捷足先登。
明國開國百年有餘,本就是馬背上打下的江山,從太祖至今一直重武輕文,時間長了難免出現武將專權的局面,光是武將蓄意篡位的事情就發生了好幾次。到了高祖這一輩頒佈新政,專門將明國的軍隊分為兩支派系,兵權分別由鎮南大將軍和定北大將軍執掌,這才挽救了一直以來對皇室不利的局勢。
如今的鎮南大將軍曹顯是趙恆的親舅舅,趙恆早年下軍中歷練,便是投了自家舅舅麾下。曹顯戎馬一生,算得上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只是膝下無子,便將曹氏一門的希望都寄託在了趙恆身上。無奈趙恆對於行軍打仗還勉強有些天賦,但涉及權力鬥爭便少了一份機警,總是仗著自己的身份耀武揚威。曹顯深知官場詭譎,平日裡沒少對他耳提面命,趙恆嘴上應著,離了曹顯卻依然我行我素,十分張揚。這次趙恆回京探望曹貴妃,曹顯再三叮囑他要低調行事,可趙恆非但不聽,反而在一路上大肆招搖,這才著了人家的道。曹顯大半生的經營毀於一旦,整個人頓時如同蒼老了十歲,當即就大病了一場。
他畢竟是半生殺伐決斷的人,痛定思痛之後,便下定了決心要找出這幕後之人。殺害趙恆的兇手一點線索也不曾留下,得手之後便乾淨利落地全身而退,像是全無跡象可循,但曹顯卻知道,越是平靜的背後,就越是暗含風浪。趙恆是不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兇手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現在又在哪裡?朝中黨派林立,每一個人都有動機對趙恆下手,幕後促成這樁刺殺的到底是誰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不光讓曹顯困惑,也讓文帝焦頭爛額。
曹顯請命讓邵千鈞協同查案的摺子還在手邊,文帝怎會看不出他的憤怒?趙恆平日裡再是跋扈,也終歸是文帝的親兒子,如今白髮人送黑髮人,饒是被宮廷爭鬥磨得心如鐵石的文帝,也生出些身為人父的哀慼來。更何況,天家威儀,哪容得下有人隨意挑釁?不論這件事情背後的主謀是誰,此人今日既然敢謀害皇子,明日就有膽子逼宮篡位,註定是留不得的。文帝看了摺子,又被哭得肝腸寸斷的曹貴妃求了半日,索性御筆一揮,應允了曹顯有些逾矩的請求。
曹顯會這麼做,也算是情理之中,不過隨後趙慎遞上來的摺子,卻讓文帝吃了一驚。都說知子莫若父,趙慎平日裡可不是這麼熱心腸的人。
雖然疑惑,文帝到底也是準了。趙慎極少關心朝堂上的事情,若是這次能將心思花費一點在這些正事上,文帝倒也樂見其成。
較之寧王和鎮南大將軍主動請纓的態度,朝堂上的臣子們就要明哲保身得多。誰都知道這案子是件苦差,皇子遇刺,背後牽扯的實在太多,哪是一般人所能置喙的?當日金殿之上,多少人義憤填膺,被這樣驚天的噩耗所震懾,但一到文帝真要派人去查案就通通噤了聲,生怕這個麻煩落到了自己的頭上。文帝嚴厲的目光如刀子一般掃過了群臣,看著這些瑟縮的國之棟樑恨鐵不成鋼,半晌忽然瞥見了角落裡垂首不語的新任刑部尚書林旭。
這林旭向來是朝堂上的一個“另類”。若是換了旁人,為官多年總有個親近的同僚好友,但林旭不同,他平日裡不善言辭,來來去去孑然一身,彷彿真的只是金殿上一個可有可無的點綴。可若真的只是點綴,又怎麼會一路平步青雲官至刑部尚書?林旭雖然話不多,可總能在關鍵時刻冒出那麼些點子來叫文帝眼前一亮。這樣的人,反倒比那些整日舉著斛板拍馬須溜的人強上許多。
文帝目光一轉,心下就有了計較,立刻拍板決定此案由林旭全權負責,邵千鈞從旁協助,接著又御筆一揮,頒了一道密旨給趙慎,令他密切注意此案動向。
林旭一行領了旨就快馬兼程,足足花了十天時間才趕到豐縣。
豐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