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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音靜靜聽著,心道原來她們晚上也不得好好休息,難怪一路上死了這麼多人……
作者有話要說: 初八日,次相州,固新所押貢女均乘牛車,車兩人。夜屯時,宮親貴戚車屯於中,民間車屯於外,虜兵宿帳棚,人環其外。連日雨,車皆滲漏,避雨虜兵帳中者,多嬲斃。——靖康稗史箋證
☆、六十九、滌洿剔穢一瓣香
“今夜的雨,實在是太大了,車子中積了半尺深的水,大家便只能坐在水裡,有兩個姐妹正來月事,身子本來就不好,這樣過一夜,只怕早上便沒命了,於是便有人大聲呼喊,讓那些源兵放我們進帳篷暫且歇息。可誰知道,這一進去,便是羊入虎口,大家都沒了性命……不止那帳篷中的幾個人,他們……他們怕受責罰,便又找了很多人過來,一起糟蹋我們……說是法不責眾……”
顏音默然,想輕輕去牽那女子的手,想要去安慰她,卻發現那手指上都是傷,兩片指甲也脫落了下來,便又縮回了手。
“你聽我說……”那女子有幾分急切,“你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著,躲那些狗韃子遠一點,把臉塗黑,別給他們一丁點兒碰你身子的機會。但……就算是萬一像我這樣,被他們糟蹋了,也要好好活著,守得雲開見月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會打敗他們,接我們回去的!可惜我看不到了,但是你能!你還小,你一定能的!”
顏音說不出話來,只是含淚點頭。
“若你哪天回到大梁,千萬別忘了給我爹孃帶個信兒,就說我在北邊嫁人了,嫁了個漢人,他人很好,對我也好,日子過得很美滿……讓他們二老不要擔心。”
顏音聽了,落下淚來,用力點著頭,“好!我一定帶到!你家在哪裡?”
“我家就在大梁城的甜水巷,北口路東第一家,那個最大的果子店就是。”
“啊!我知道那家,我還吃過那裡的糖果。”顏音叫道。那一家,就是他和蒲罕一起買過糖果的那家店鋪,那顆粽子糖,顏音最終還是把它吃了……很甜。糖就是糖,不管它的來歷中沾染了多少悲苦,永遠會對世人報以純粹的甜。
那女子嫣然一笑,臉上似乎隱隱散著輝光,“大梁城的孩子,沒有沒吃過我家糖果的,我家可是百年老店呢!就連先皇小時候,也經常差貼身的內侍來我家買糖呢!”那女子說著,伸手從髮髻中摸出一個小巧的紫檀木牌,“這上面,有我的名字……你拿著,作為信物。”
顏音接過來,湊在眼前細看,見正面寫著“香藥局”,背面寫著“尚功沈知禮”,正是那女子的名字。
“香藥局?是做官桂杏霜香藥的嗎?”顏音問道。
“是啊,那是口香,還有薰香,香壘、香球,香餅,香膏,宮中所用的一切香料,都是我們香藥局配製的。還包括醒酒湯和香藥餅兒。”
“啊!?那你一定懂醫術,對不對?”
“談不上懂,但必須得學,醫術和烹調都要學,藥、食、香,這三者本就是同源的。而且,調香的人,自己不能隨便用香、用藥,不能吃辛辣有氣味的食物,每日早晚都要沐浴更衣……”那沈知禮本是面帶微笑的說著,說到這裡,突然面色一暗,“可嘆我一生好潔,如今卻死得這樣汙穢不堪。”
“你別這麼說,你一點也不汙穢,汙穢的是傷你的人。”顏音一面說,一面用手輕輕整理了一下沈知禮凌亂的額髮。
“謝謝你……”沈知禮微微一笑。
“那你給我講講好不好?怎麼調香?怎麼做香藥?”
“好啊!”那沈知禮眼中,突然閃爍出了興奮的光,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從香料的名字,來源,品性,到如何加工,揀選,調和,再到龍涎、沈腦、清和、清福等等異香的效用,各種香藥的配方,做法……她說得痴迷,顏音聽得入神,不知不覺間雨已經小了,東方天空已經微微露出了曙色。
突然,說著說著,那低婉輕柔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了。顏音有些不敢置信,過了半晌才輕輕觸了一下沈知禮的鼻端,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
顏音悵然地直起身來,才發覺身後像刀割一樣痛,兩頰火熱,頭昏昏沉沉的,腳也痠麻了,一時邁不動步子。
似乎是起得猛了,顏音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要向後仰倒。
突然,不知道從哪裡伸過來的一雙大手,托住了顏音的背,隨即顏音便感覺到被攬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顏音想去看,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睛,那懷抱的暖,讓他覺得心頭一鬆,便放心地昏睡了過去。
顏音再度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