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招為了挽回一點面子,一咬牙脫下腳上的涼鞋,腳掌一踏上沙,發覺沙子還真不熱,只暖暖的,且幼而軟,他不禁用力踩了幾下,看腳掌能陷多深。這一片沙壓得平實了,就踩另一片。斜背袋沒有解下來,抱在懷裡,以免碰到半分沙子,一袋零食就被楚暮拿去,剛開了一包蝦條,楚暮一手抓起五六條就往口裡塞。
「沒關係。你不慣,而且你小時候就姿整過人,有潔癖。我有一個學期坐你旁邊,有次我大傷風,包了十幾只雲吞往抽屜裡跟課本塞成一堆,抽屜位置不夠,我就直接放到桌上。你就立刻移開你的桌子,跟我的相隔了一個方磚的距離,一過了小息,也不知你從哪裡找來一個膠袋,叫我之後將紙巾團都丟進膠袋裡,我說這不就手,你就幫我將那膠袋掛到桌邊的鐵勾子。」
「有這種事嗎?」秦招臉帶淺笑,被楚暮這樣一說,又好似記起來了。忽然覺得懷裡的斜背袋累贅,還是解下來,挑了一處較少雜物與垃圾的沙地,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你不怕弄髒嗎?」
「等回兒拍一拍就行,我回家會拿去洗洗。」
楚暮身子仰後,兩手撐在臀側邊,放遠目光,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什麼。秦招卻打量著楚暮的身體。衣服底下楚暮的身材不健壯,但雙臂結實,小腹緊而平坦,兩邊腋下均有一撮黑毛,因浸了汗水,顯得亮而潤。秦招習慣處理身體的毛髮,尤其腋毛,因客人愛玩年輕男孩,多不喜見到毛髮。
漸漸秦招處理毛髮的次數愈來愈頻密,比如昨天剛剃過,不過一兩日見腋下長出毛刺,又要用剃刀再三剃淨,為衛生計,每星期換一次刀片。有時明明毛髮未長出,他心裡不安,一陣焦躁,也偏要用剃刀一遍遍刮上手臂或面板薄的腋下,刮出血來也是常事。第一次見銀刀片沾血,他著魔似的用指頭揩上去,果然見指頭染上稀淡的血絲,一吮,除了有血的甜味,還感到一陣痠麻,原來是刀片刮傷了指頭,血像未乾的紅色水彩,暈染在食指頭上,幼細的指紋一條條往中心旋著,他數這旋渦是由多少根細紋捲成,未數完就感到頭暈。
他原來是怕血的。
以前秦招真想過去做鐳射脫毛,但他發現剃毛髮也有其樂趣。每看著刀片上黏附黑色的毛髮,他會比較身體不同地方的毛髮有何不同。手臂上的毛幼得呈棕色,像自一根毛冷分出來的十幾條幼線 ; 腿毛短而硬 ; 臉上的鬍子更細得像黑芝麻 ; 腋下的毛長而鬈曲。他自卑於自己身體的光滑,每見到毛髮旺盛的同年男子,既暗自嘲笑對方像只海膽,但又覺得自己矯揉得厲害。某次,有個客人要秦招連小腹至性器的毛都剃掉,他剃完後望入鏡子,明明浴室裡沒有別人,他卻要伸手掩著光裸的下體,感受到裸體的羞恥,他慢慢蹲下來,雙臂環抱自己的身體,儘可能縮小、縮小,眼眶一熱。
那時他擦擦眼睛,容不得自己莫名地掉淚。他想,有什麼好哭? 他這說得好聽是「拿生活經驗」——某名編劇的女兒去過夜總會做舞小姐,之後也說這是去拿「社會經驗」——說得難聽就是自作孽,他不能像別的下海的少年般,以家境貧困為由,去將援交這件事正當化、去賺得別人同情的眼淚。他相信任何人知道秦招賣身的原因後,必然會臉露鄙視,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同學他的酒肉朋友,以及,楚暮。所以他也容不得自己因賣身而流露半點脆弱,不,他甚至不覺得自己光是出來賣的。
在賣出肉體的同時,他買來玩弄客人心理的權利,他買來掌握客人生理快感的權利。他買來虛榮,他買來自由——那種甚至是過度的、性生活上的自由——他買來物品。這是一買一賣,在客人眼中他秦招是出來賣的,可在秦招眼裡,他是出來買的才對。究其根本,秦招還是無法好好說出他去做援交的原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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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秦暮楚》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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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暮打了個呵欠,直接躺在沙灘,雙手交疊在腦後,並枕著秦招送他的那盒禮物。他深深吸一口氣,或許因他黑眼圈深得像徹夜未眠,那眯緊眼睛吸氣的神態,直像個起白粉癮起的道友,頹喪而懶散,呼氣則緩慢而綿長,胸膛兩片薄薄的肌肉也隨之起伏,他忽然側臥面向秦招,仰臉說 :「你不試著躺下來? 好舒服,我整個背脊都是沙,這可是天然磨砂massage呢。」
秦招搖頭 :「我不慣。」
「你就是身外物太多。看我,什麼都沒有,無牽無掛的,東西髒就拿去洗洗。洗爛洗破,大不了就換,反正我穿的這條褲才五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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