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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攤在桌前。
“謝謝。”柳晨曦在他身旁坐下,點了杯咖啡,悠悠讀起報。租界報紙上的標題總少不了抗戰,柳晨曦選了幾篇讀。翻開後幾版,還有最近上海發生一些暗殺報道《神秘男子被殺於XX飯店》、《黑夜的槍聲》、《買辦被刺之謎》。
舞池邊的樂隊換成頓挫感強烈的斷奏式演奏,青年男女隨之舞起帶有霸氣的探戈。東邊角落的那群大學生的說話聲也逐漸響了起來。
柳晨曦聽到左邊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大學生低著頭說:“我看單子就在今晚撒,聖母院路(近霞飛路),撒完馬上離開。”
“昨天我在滬西警察局門口看到他們貼的佈告,說在滬西‘越界築路’地方的居民以後報案都要報到滬西警察局。”另一年輕人道。
“之前不都是報到租界警局?東洋人已經控制那地區的警察權了?看樣子,租界警察也忌諱東洋人。”
“所以,趁東洋人的勢力還沒有擴大到租界裡,這事越早做越好。”鴨舌帽說。
柳晨曦佯裝看報,耳朵卻一直注意著那群年輕人。
“租界警務處最近常抓路人抄靶子(搜身),大家要把東西藏妥,別讓租界巡捕給抓了。”圓臉學生提醒同伴。
“那些租界的警察就會欺負我們老百姓,他們有這個力氣不如去管管那些米販子、開賭場、賣大煙的!”身穿呢格褲的青年義憤填膺。
“他們不敢管!”鴨舌帽雙手交叉插在胸前,擰緊眉頭,“那些米販子、開賭場、賣大煙的,背地裡都有東洋人替他們撐腰。”
“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呢格褲青年握拳憤道,“那些混蛋還是不是中國人!”
“那些人表面上都是中國人,做正當生意的。你瞧,就像那貝當路的柳家,表面上開的是顏料堂,暗地裡,在滬西已經做起第二家賭場的買賣了……”
聽到柳家,柳晨曦心裡一驚,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他不敢相信柳家會做這樣的事。這兩年都是柳彥傑在打理柳家的生意,是他的主意?柳晨曦知道柳彥傑做事一向膽大妄為,但從不曉得他會膽大到什麼程度。販米的事,柳晨曦聽柳彥傑提過,當時他很生氣,但他管不了。本以為柳彥傑“作惡”也就做到這份兒上了,如今看來,一個人一旦貪上了,是沒有底的。
柳晨曦舉杯喝完咖啡,感覺心裡平靜些後,收起面前的報紙,匆忙起身準備回家。
“柳先生,你的帽子。”身旁架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指了指柳晨曦遺忘在座位上的禮帽。
柳晨曦回首,警惕地凝視這個男人。
男人從報紙中抬起頭。“抱歉。之前不小心聽到你和白老闆說話,”可能是想討好柳晨曦,男人自報身份,“我是《社會版報》的編輯,蔡恆。”
柳晨曦重新打量蔡恆。一套深駝色西服,塗了髮蠟的短髮雖然梳得一絲不苟,卻因那副過於寬大的黑框眼鏡,顯得沒有精神。柳晨曦不是很喜歡與報界的人打交道,這些人遠比外表精明得多。
柳晨曦拿起帽子,說了聲謝謝,轉身要走。
“柳彥傑在滬西開了兩家銀嶺山莊。有一家是半年前新開的,據說過去是醫院,現在生意非常好。賭場可不是我們旁邊那些年輕人在玩的角子機,就投幾個分幣角幣的。這都是辦家家酒。賭莊玩得都是法幣。一夜傾家蕩產的都有。北邊就是蘇州河,投那兒去的人也不少。柳家在租界這些年輕人眼中和滬西那些十惡不赦的警察做得是一樣的事。”蔡恆自顧自說,很得意地看到柳晨曦又望向他。
“你把這些話說給我聽,是什麼意思?”聽到醫院、賭莊時,柳晨曦心咯噔一下。
“和那些學生一樣,我也只是隨意說說”,蔡恆看柳晨曦一臉自責的憤慨,又問:“看先生的表情,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那家新開的賭場在什麼路上?”柳晨曦心有不祥地問
“勞勃生路。”蔡恆說。
柳晨曦渾身像被爬滿了蟲,他從嘴中擠出幾個字:“華丹醫院?”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蔡恆點了點頭。
柳晨曦戴上禮帽,轉身離開咖啡廳。他一邊後悔今天出來走這一趟,一邊又慶幸今天走了這麼一趟。不是今天在外面走,還不知道柳彥傑瞞著他做了多少混蛋事。柳彥傑傷天害理的買賣竟然已經做到他頭上來了。
回程時候,電車出了問題,停在半路。無論是頭等票還是三等票,都只得下車,等下一輛開來。柳晨曦完全沒心情等,他憑記憶拐進一個長長的弄堂,準備走回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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