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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看到小人在椅子上睡著了,頭還朝著大門。他心裡湧起了一股強烈的酸澀。柳彥傑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小人像感受到了柳彥傑心中的痛楚,偷偷地在他肩頭抹眼淚。
柳彥傑想到賣花的老太。過年前,他替柳研熙穿上虎頭鞋,去貝當路。柳晨曦曾經答應老太帶小人去謝她,如今他不可能來了。貝當路口,老太一人瑟瑟縮在衣領裡,地上仍然是那一堆無人問津的鞋墊。看到柳彥傑和孩子,老人高興極了,她伸出手抱了抱柳研熙,感動地就好像在抱自己的孫子。柳彥傑替她收掉了地攤,要她住到紅屋做孃姨,一起照顧小人。老太感激地答應了。她問起柳彥傑:好久沒有見到那個漂亮的年輕人。
1942年2月14日是最淒涼的一個除夕夜。柳彥傑沒有叫影樓的人來拍照,只是讓他們把去年自己與柳晨曦的照片放大了。他親自把相框掛在兩年前那張全家福的旁邊。廚房做了小菜,美娟把餐盤滿滿地擺了一桌。柳彥傑帶小人坐在餐桌旁。他替小人夾了一個雞腿。去年,餐桌旁有柳晨曦,前年還有父親和母親。如今,柳家只剩下他一個人。
外面已經有人在放鞭炮了。柳彥傑叫美娟、羅烈、老太,還有王貴坐下來一起吃。吃得人多,柳彥傑感到心裡要好受些。
初四,周景到紅屋來拜年。他沒什麼變,依舊是過去大大咧咧的樣子,好像從來沒有和柳彥傑說過車子裡的那段話。柳彥傑也當做不知道。周景問,為什麼沒瞧見柳晨曦。柳彥傑告訴他,晨曦到英國去了。初五,白凌桀也來了紅屋。柳彥傑以前勸他離開上海,現在沒有必要了,因為哪兒都去不了,到處都在打仗。柳彥傑過去看不慣他和周景在外面偷情,如今卻羨慕他,偷得著總比沒得偷要好。至少他愛的人還活著。白凌桀也問起柳晨曦。柳彥傑告訴他,晨曦到英國去了。
柳彥傑每天都在說這句話。久而久之,他自己也相信晨曦去了英國。柳彥傑甚至在過年後,每個月都給遠在英國的柳晨曦寫信。
只有一個人不相信。
柳彥傑在從跑馬廳回來的那天,把真相告訴了美娟。他需要一個能傾訴悲痛的人。美娟被他選中了。因為她在某一個夜晚看到過不該看到的事,是如今紅屋裡唯一知道他與柳晨曦秘密關係的人。這個柔軟的女人默默地承受了他無窮盡的情感宣洩。那天,美娟沒有哭。柳彥傑第一次發現這個女人的內心可能比男人更堅強。
四月,柳彥傑操辦了羅烈與美娟的婚事。羅烈的腳受過兩次傷,這輩子都離不開柺杖。羅烈以為美娟不會再接受他,美娟卻心甘情願地接受了。在他們結婚前,柳彥傑取出一個極精美的盒子,交到羅烈手裡。
他對羅烈說:“大少爺走得倉促,沒能替你好好準備。你為了他做了那麼多犧牲,大少爺都沒來得及給你留下什麼。這枚鑽石戒指是他特意寫信,囑咐要留給你們結婚用。你們看看,喜不喜歡。”
柳彥傑開啟盒子,裡面躺了一枚閃亮的鑽戒,一克拉的鑽石熠熠生輝,很合美娟的手寸。羅烈激動地說喜歡。美娟盯著戒指,目光閃爍不定。結婚當天,羅烈替美娟戴上戒指的那一刻,美娟捂著臉哭了。
初夏,夾竹桃綻放,從院子一直延伸到圍牆外。一片紅,一片白。日本人徹底封鎖了外界的有關抗日的情報,上海這邊的報紙沒能堅持太久,也跟著停辦了。人都變得敏感起來。這時,秘密傳來了重慶徵兵的訊息。
周景在那一年參了軍。
這天周景帶著揹包要到上海西站,準備踏上開往杭州的火車。他會在杭州繼續轉乘,一直到到達重慶。柳彥傑之前接到過他的電話,說好當天為他送行。柳彥傑到西站的時候,沒有看到周景。最後,在西站外的兆豐公園裡找到了他。他和白凌桀坐在一株白色的夾竹桃下,長凳旁擺著個大揹包。
周景穿了一件橄欖綠的襯衫,配了一條深褐西褲。綠是軍人的綠,帶著一種嚴肅與力量。他與白凌桀靠得很近,竊竊私語著什麼。白凌桀依舊中式的打扮,一身米白長褂,他看著周景,認真地聽他說話。
半個月前,周景的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周景家上上下下都為這件事高興。周景在孩子出生前到孩子出生後的一個月裡,一直沒有找過白凌桀。今天是他們這段日子後第一次見面。周景的媳婦還在家裡坐月子,父親母親照顧她和小人。周景沒有讓他們來送行,特意要把時間留給白凌桀。
周家很反對兒子參軍,上戰場的人隨時都可能犧牲。周景卻執意去秘密地做了體能測試,還填寫了一份資料。周景過去在東方飯店與粵菜館說的話是認真的,他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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